第179章 不值得

    林麽麽给主子按揉着肩膀道，“老太太不用生气，如今算是好了，楚二爷回来了，二爷生了一对好儿女，楚卿霓天天来请安，还有这楚辰晖也是个听话的，他比世子好多了。”
    老太太点头，“是啊，辰晖是个懂事的，也就世子这人，以后难成大事，甚至楚家有可能要被他害惨，还记不记得几年前，他在律刑司做事，他为了所谓的真相，办个案子把全京城的人得罪了，侯爷为此奔忙，他可把他爹害惨了。”
    林麽麽记得这事，那时候朝中上下都在批评平宣候，说他不懂管束儿子。
    “说来世子执拗，他脾气和二爷年轻时候是一样。”
    老太太道，“不仅仅是楚循渊有问题，楚宁玉也是。之前她来跟我说，不愿嫁给齐南王，她想得真长远，一个姑娘家，心高气傲，还什么都没有呢，就想着那些没用，这京城里，遍地世家高门，能不能轮到她入皇家，另说。”
    林麽麽道，“老太太是认为大小姐当时那般说，她是想嫁给皇亲国戚？”
    “不然你还以为她想怎样？她那点小心思还不是我给磨出来，这小小年纪，就想利用我这个祖母为自己人生铺路，她想得真好。”
    “唉，这大小姐有些自以为是。”
    “她那仅仅是自以为是吗？她是以为我老了，不中用了，就想大有作为。”
    “大小姐不敢吧？”
    “她不敢吗？那次我赏给她葡萄，她不吃，直接推脱了，隔日想到要暗算楚林茵，居然懂得从我这儿借力打力，她拿我送的葡萄，去祸害她的堂妹，谁见过这等心机之人。”
    林麽麽不敢说话，要说大小姐做这事，的确不厚道，只是在这心算和智斗里，老太太早年可没少使用这等伎俩。
    “以前啊我看着孩子乖巧，听话，顺从，我觉得可以雕琢，我用心培养她了，谁想她反过来算计我？”
    “老太太，您不用为这事生气，不值得。”
    “是不值得，我就觉得这丫头可怕，你知道吧，她连亲娘都可以舍得呵斥痛骂，更何况我这个老太婆。”
    “说起这个来，还真的令人瞠目结舌，大小姐为何那般对待徐夫人啊，徐夫人是她亲娘，按理说，不管如何她作为女儿都要孝敬徐夫人来着。”
    “可你瞧见她孝敬了吗？她想弄死那徐氏，府中上下谁人看不到她楚宁玉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徐氏带着她去烧香拜佛，她楚宁玉自己不小心落下山崖了吗？她自己不懂得保护自个儿，出事了就怪娘，然后看看他们兄妹俩，两个人一样自私自利，为了自个儿，全然不顾了，竟将那徐氏关起来了。”
    “是啊，世子当时做法太绝了，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
    “能有什么隐情，说白了就是自私，他们这俩兄妹，只为自己着想，尤其是她楚宁玉，心存高远，也许在她眼里一个平宣候府算不上什么，徐氏是她娘亲，可看看她如何对待徐氏，外头的人可没瞧见徐氏的这个女儿如何作为。”
    林麽麽道，“上次老太太不是让老奴杖责徐夫人吗？没想到大小姐居然站在旁边看着，那眼神实在太冷，此事着实让奴婢震惊，感觉大小姐落崖后整个人就变了。”
    “哼，她早就变了，是个心狠的人，不过藏得好，没让人那么快瞧出来而已，也许徐氏是发现了这女儿不靠谱，想丢弃她不管了，徐氏是宁疼着不是亲生的楚林茵的。”
    林麽麽道，“其实，楚宁玉和楚林茵都不是省心，老太太还记得吗，早年您不是让奴婢去叫来那楚林茵吗，您当时还想给那丫头机会，如果她听话，肯定是可以好好教导这人儿做事，谁知道那是个反骨的，居然张嘴就破口大骂。”
    林麽麽还记得小时候楚林茵大骂老太太，说你个老妖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不就是想利用我，想拿我当傀儡吗？可我不愿。
    楚林茵那泼辣的性子，彻底惹怒了老太太，气得老人家下令给予那身子骨还是很弱的女孩杖责。
    而楚宁玉跑过来护着楚林茵，还替着楚林茵受过了。
    那时候的楚宁玉是真的一心一意为那楚林茵。
    但现在她变得凶狠，对付楚林茵就像在对待仇人。
    老太太越想越觉得奇怪，这事情太诡异了，总觉得现在的楚宁玉不是以前的楚宁玉。
    说来真是烦心，每天琢磨着一个嫡孙女的心思，想不通透也就罢了，就怕想通了还不能如何？
    明明是自己教出来的丫头，怎的让她爬到自己头上来了呢？
    正想着不好的事呢，外头婢女来禀报，“老太太，楚二爷来了。”
    老太太收起满脸的义愤填膺，她靠在位子里，瞅着门外。
    楚二爷走进来，他道，“儿来给母亲请安。”
    老太太打量着姿态萧萧然然的次子道，“你倒也不必天天来请这个安，好不容易回来了，且忙着去做你的事吧。”
    她其实很欣赏这个次子的冲劲，在她看来，这就是所谓的上进，至于长子楚宏睦，算了，那是个不中用的，指望他更上一层楼，还不如指望他女儿楚宁玉当上皇后呢，可这不就是白日做梦吗？
    楚家虽然是侯门，可就是个充数的，要权无权，还得看人家脸色行事。
    楚二爷突然向母亲道歉，他道，“是儿年少无知，害得大哥为我负担许多。”
    老太太道，“这说的什么话，你与宏睦是亲兄弟，他帮你怎么了？”
    楚宏睦走到院子门外，不慎听到了老太太的话，他本来是想走进来问候几句，可听着老太太说的话，便停住了。
    呵，亲兄弟，就是要让大哥背锅是吧？
    不管是他楚宏睦，还是他女儿楚宁玉，但凡是年纪长的，为嫡子的，都要承受这些所谓的责任？
    哼，常年如一日，家中的不平，一代传一代。
    凭什么啊，他女儿不是女儿吗，除了为一个楚家呕心沥血，她还要对楚宏顷一家子负责是吗？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楚宏睦生气，他转身走了，心中的憋屈汹涌澎湃的，他怕控制不住爆发出来。
    楚宏顷好似没发现大哥来了又走，他迟迟疑疑问，“母亲，大哥去了别苑，是因为我吗？”
    老太太道，“胡说什么，怎么就因为你了，这是你的家，你待在这儿有何不可吗？”
    “要说你大哥，他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他天天像个闷葫芦，旁人看着觉得他稳重顾大局，我看是胆小怕事，其实在你没回来的时候，他也常常跑去别苑躲着，要说那也是他自己家的事，他和你大嫂生了嫌隙，你大嫂那人，你也知道，就是个无趣的人，自以为尽心尽力，温柔得体，可惜，差了些东西，就是不会讨男人欢心。”
    楚二爷不说话，他记忆中的大嫂，就是个温柔庄重的人，还有他回来这么久，最近听到的都是有关于大嫂近两年的改变，她变得泼辣不讲理。
    楚二爷去见过大嫂，还真的觉得她变了，早年对这位大嫂情深意重，如今看她不似当年模样，怎觉得好像吃了一只苍蝇那般难受？
    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心中一直惦念着的白月光变成如今这般？
    老太太看着楚二爷那复杂的表情，心思如明镜一般。
    其实作为两个儿子的母亲，她知道这两个儿子都在想什么？
    楚宏顷喜欢他大嫂。
    这是个见不得人的真相。
    这事追究起来，还是少年风流事惹祸。
    楚二爷年轻的时候纨绔不化，他喜欢四处游荡，有次遇见了一个女子，她长得好看，为此心笙摇曳，还动了娶亲的念头，可楚家和徐家谈了亲事，却是将那端庄秀雅的徐氏嫁给了他大哥楚宏睦。
    按照徐家的意思，我家姑娘的嫡出，身份高贵，要嫁也是嫁给嫡长。
    所以楚家这边成全了两个嫡出的公子小姐。
    老太太觉得还行吧，主要是这个徐氏，性子温软，跟她说教，她都听进去了。
    徐氏没有辜负婆婆的期望，入了楚家，做事无可挑剔，和平宣候也是相敬如宾，倒真是让人羡慕。
    只除了楚二爷，遗憾一直挂在心里，见到嫂嫂和大哥这般鹣鲽情深，更是失落。
    他那种心思藏不住，老太太何等眼神，早就看出来了。
    她警告过楚二爷，礼义廉耻孝，务必拿紧了。
    楚二爷那时候还怪母亲偏心，说她从小到大都只为大哥考虑，未曾想过他这个多余的儿子。
    母子俩以前没少为这些事争吵。
    老太太痛心疾首，却又知道成型了的人再掰不正了，也便不管了。
    后面楚二爷在战场上牺牲。
    老太太便常常自责，她怪自己当年不该这么放纵次子肆意妄为，如果管一管他，他不至于落入那步田地，还有长子，他忍让弟弟那么多年，为什么后来不懂得谦让了呢。
    老太太最不能想明白的就是这个，她认定是徐氏教坏了自己的儿子。
    甚至认为大儿子和次子产生矛盾，都是徐氏一人造成。
    徐氏成了个狐狸精一般的存在，老太太越看这媳妇越不顺眼，为此开口要求长子纳妾。
    而长子还不答应。
    现在想起这事还来气。
    “老太太，林夫人来了。”又有婢女过来禀报，这楚二爷刚走，林氏就来了。
    老太太颔首，示意让人进来。
    林氏轻步轻脚，她款款走进来。
    这是个典雅淑柔的妇人，和徐氏可以较上一二。
    老太太道，“坐吧。”
    “是，母亲。”林氏坐下，很是拘谨。
    老太太问，“你曾经住在徐府，对吗？”
    林氏连忙起身作礼，“是，母亲。”她是徐氏的表姐。
    也就是楚宁玉的表姨母。
    “可说来奇怪，你和徐氏认识，她为什么看的时候，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老太太觉得匪夷。
    林氏本身也觉得奇怪，她和徐氏是熟悉的，两姐妹未出嫁的时候，就在徐府里一同生活，记得有一日，楚二爷去徐家找徐二爷喝酒，他们那些儿郎，年轻正当，互相来往交识频繁。
    然后有天楚二爷瞧见了徐氏，他看到了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他走过她身边，只转头看一眼，便记住了一辈子。
    而跟在徐氏身边的林氏，她也记住了楚二爷一辈子。
    楚二爷上战场后，在徐氏家待着的林氏得知要被安排嫁娶，她便跑了，留了书信擅自离家出走，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后来有人看到她在边城出现。
    她去寻找楚二爷了。
    得知他在战场上牺牲。
    林氏不信，她独自奔赴苍凉之地，她找到楚二爷。
    楚二爷在伤痛中醒来，他想回家，他急急忙忙的跑回京城，却得知自己死了。
    他成了英雄，被人供奉起来了。
    看到这样的真相，楚二爷后退，他跑出了繁华的京城，回到那偏僻的村庄，他和林氏成婚了，两人生了一对儿女。
    老太太道，“既然嫁进了楚家，那就是楚家的人了，这个家没有那么多人，也不该有那些勾心斗角，你在徐府待过，见过的都在这儿使用不得，记着了。”
    “是，儿媳记着了，母亲。”林氏一一应下，给老太太请安后，她拜别告退。
    楚卿霓跑过来找母亲，她怕母亲被斥责。
    林氏道，“我无事，走吧，去吩咐厨房做晚膳，你堂姐不在了，各方面事务，我们必要打理清楚。”
    “是，母亲。”
    楚卿霓跟着母亲去做事，她发现母亲端起来的样子很俨然，不知道母亲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晚膳准备好了，林氏吩咐仆从去喊老太太，“还有，通知你大伯母。”
    一家人陆陆续续入桌，缺了平宣候，他去别院，说是公务繁忙不回来了。
    还有楚循渊，他留在军营里了，也是公务繁忙，不回来了。
    这个家只剩一个假‘徐氏’，还有被无视忽略的楚林茵，以及楚二爷一家四口，最后是不可能缺的老太太。
    老太太坐在主位里，看着眼前一桌子的人，心里甚是满意。
    好像没了楚宁玉，一切变得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