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婢女春风事

    不，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林麽麽带走四萍，一个胆大包天的奴婢，她祸害了主子，如果就此放过，人人都效仿她，那得有多少主子被底下的奴婢害得尸骨无存？
    “林麽麽，今天这事必须由我来主持，你回去禀报祖母，孙女晓得她关心之情，如果这点事都要麻烦老人家，那往后的事情还怎么解决啊。”
    林麽麽一顿，她不明白大小姐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变得这么固执。
    楚宁玉不再理会旁人，只低头看着害主的奴婢问，“四萍，听说你聪明伶俐，腿脚利索？”
    四萍胆颤心惊，她以为可以去老太太那儿求饶，没想到大小姐公然顶撞老人家，她竟然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
    四萍惶恐，她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是下人，本就是要勤快的。”
    她希望通过贬低自己博得这个大小姐的同情。
    心想，楚宁玉是个讲道理的人，大家都这么说，还有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四萍自诩聪明，她不认为这时候还要大喊乱叫，那样只会死得更惨。
    只要她装可怜，引得旁观的人生起恻隐之心，就一定还有希望。
    大小姐现在也没证据证明那香味是她四萍下的不是吗？
    还有大小姐最近倒霉，先是楚林茵在大街上公然挑衅，后是府中出了这趟事。
    她现在是腹背受敌，她的名声已经被搞得乌烟瘴气了，这会如果还严惩一个奴婢，外面的人听说了，定会说三道四，他们会以为楚林茵说的也不全是错，也许楚宁玉就是个凶残的人，她苛待府中下人。
    四萍心里暗搓搓的盘算着，她相信自己能逃脱制载。
    而楚宁玉好似会读心一番道，“瞧你，眼睛转得这么活灵活现，在打什么歪主意呢？”
    楚宁玉走下位子，她绕着跪在地上的婢女走一圈，“四萍，你这种人，不宜为婢，知道为什么吗？”
    四萍想，我确实不想做奴婢，要是家中有吃有穿，谁愿意来当奴才受罪？换做你愿意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大小姐果真是个喜欢说理的，看来就只会这嘴上功夫了，其它方面一无是处。
    楚宁玉观察着一个狡猾的婢女的神态反应，的确，是个聪明的，而且是个胆大包天自以为是的奴婢。
    四萍道，“大小姐，奴婢就是奴婢，奴婢做错了，向您赔不是，可发生的其它事真的与奴婢无关。”她再次强到那什么毒蛇不关自己的事。
    楚宁玉冷笑，“你急什么啊，主子在说话呢？赶着插什么嘴啊，我这还有下半句没说呢，你非要打断我的话吗？”
    “奴婢知错了。”
    “哦，知错了，那问问你想听下一句吗？”
    四萍抖了一下道歉，“大小姐宽仁，奴婢真的知错了。”
    楚宁玉道，“你并不知错，如果知道错了，此刻就该坦白，所以是，你不适合为婢，因为你容易被打死，而这被处死了，还怎么为奴呢，你说是吧？”
    四萍：“…………”她脸色瞬间白得一点血都没有，甚至直接跪趴在地上了。
    楚宁玉低头瞧着，“怎么，这就不行了，可知道我为何这样说？”
    “因为没有哪个高门敢用你这样的人，但凡学你的都死了，是被杖死的，活生生的被杖毙，知道吗？”
    四萍四肢发抖，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楚宁玉冷哼，“像你这种奴仆，留着就是祸害，所以唯有除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而你认为，一个害主的人值得同情怜悯吗，即便闹到官府那里去，你也要为做过的承担罪责，仍旧是害主，仍旧是要被杖毙。”
    四萍连连磕头求饶，“大小姐，奴婢错了，求大小姐饶命，奴婢错了。”
    楚宁玉吩咐，“六元，动家法，打死了是她活该，打不死的，就扔出府里，让外头的人瞧瞧，她以为本小姐不敢动她，她可真是小瞧了平宣府规矩，我告诉你，这地方，不是谁人想来就来，尤其是踏足了兰陵院的。”
    “还有，如果外人问起，就把她做过的事说得清清楚楚，我就不信，她一个作恶多端的小人还能颠倒黑白。”
    四萍吓得大叫，“大小姐，你不能打奴婢，奴婢什么都没做。”
    七巧站出去道，“前些日，你帮我们小姐洗衣服，可是沾了香料在衣服上？”
    四萍想否认，一个婢女站出来道，“我看见了，那些香料是一个神秘的公子给你，那人的身材和五冥差不多，他戴着斗笠，看不清面目，我发现了好几次，你在后门和那人偷偷私会。”
    四萍面色惨白，本以为没人看见，没想到皆被瞧了去。
    楚宁玉道，“四萍，可听说过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四萍猛摇头，还想否认。
    楚宁玉让人坦白从宽，“说吧，那人是谁？”
    “奴不知道，没有人，这是诬蔑。”
    “好啊，看来挺痴心的，人家把你迷得团团转了，以致你罔顾理法，居然祸害起本小姐来了，那便把你打死了干净。”
    楚宁玉下令，她转身要走。
    可一个婢女赶上来告知楚宁玉，“四萍前些日经常作呕，看起来身子不好。”
    楚宁玉停住，瞧着来打小报告的丫鬟，这些个丫鬟，到底是懂得察言观色，楚宁玉示意七巧，让人赏银子，所谓赏罚分明，有些事，不能真以为这些人是应该做的。
    奴婢有时候反主，是能把人弄死的。
    楚宁玉让六元去喊大夫，找人来给四萍把把脉。
    七巧道，“小姐，这不关我们的事吧？”
    楚宁玉道，“打死她有用吗？”
    “以儆效尤啊。”
    “敬谁啊，将人扔出府罢了，若出人命，徒增晦气。”
    “小姐说的是。”七巧走回去办了，让人打几大板意思意思，之后遣散所有人，再等着六元带来大夫把脉。
    大夫把脉后道，“确实是喜脉。”
    四萍又惊又喜，她跪求七巧，“求大小姐给条活路，奴婢知错了，是奴婢在大小姐衣服上下药的，大小姐心地善良，断不会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是不是？”
    六元让人闭嘴，“少威胁我主子，我告诉你，大小姐不忍心，我忍心，但凡害我主的，都别想安生，我能弄死你，信吗？”
    六元最痛恨吃力扒外的，尤其还是祸祸自己小姐的人。
    楚宁玉坐在玫瑰椅里，瞧着狼狈不堪的人问，“说吧，都做过什么？”
    四萍想保住腹中的孩子，她不想失去孩子，故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了。
    她两年前来过平宣府，后又不想进来了，以为家中弟弟病故，母亲腿脚不便，她要侍奉在侧。
    便不入府了。
    这是事实一。
    楚宁玉记得这个人，两年前就见过她丢了这份差事，对方还跑来向老太太道歉来着，老太太念她一片孝心可诚，便给了一些银两。
    而今年她又来了，只因母亲病故，她无所依，又无处去，便求着来平宣府做事。
    老太太允了，加上得知楚二爷回来，想着到时肯定要添些人手，便让林麽麽挑些人，好生教导。
    其中四萍表现最好，她是真勤快，做事也麻利，尤其是厨房的活儿，做得真是好。
    可有天，她发现府中有个人出现。
    那人偷偷摸索进来。
    四萍看到这样鬼鬼祟祟的人，她想大喊。
    然后那人捂了她嘴巴，让她别声张。
    四萍瞧着那人受伤了，也就闭嘴了，还帮他包扎了伤口，问他你来这儿做什么？
    他不说。
    四萍也不问了，她道，“你走吧，只此一次，再有下次，我会告诉老太太。”
    那人不说话。
    他吃饱了，身上的伤口也包扎好了，便偷偷飞走了，他去看了一眼楚林茵才走的。
    四萍想，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五冥，她进府后，打听到了很多事情，无非都是楚林茵造的孽。
    四萍不想掺和这些事，她得老太太信任，如果做得好，下半生都无忧了。
    她想认认真真做事。
    可五冥又来了。
    四萍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非要找死？
    要说这个五冥，他本该是个死人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活着。
    而且他第二次出现，又受伤了，还伤得很重。
    四萍给人处理伤口的时候，看到他流了一身汗，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
    四萍想走。
    五冥却把人抓住，他撕掉了四萍的衣服……
    当夜柴房里，传出一些不甘声色。
    那晚五冥中毒了。
    他不能去找楚林茵下手，因此对四萍下手了，就为了缓解自己的痛苦，他哄诱她，“帮我，做完任务后带你走。”
    四萍相信了他的话。
    她如今只身一人活在这世上，她没有机会接触光鲜亮丽的人，也知道自己高攀不起。
    进入平宣府后，她发现这里的奴才私心很重，还有那些同龄婢女，多半是得过且过，不求上进的。
    四萍其实不喜欢这样，她想求不一样。
    而那夜，突然被一个男人推倒，还听到他诱哄承诺，她不由自主就信了。
    这女孩子家，耳根子软，加上从未触碰过那些事，她除了震惊，竟然有了些许期望。
    所以，四萍变了，她变得不是为了报复，也不是为了留在平宣府。
    她想要更好的，她情意初开了，她想要完满的人生。
    她计划，继续留在这平宣府中，勤勤恳恳做事，待攒够了钱，就和五冥一起好好生活。
    她觉得一生有了着落，不用再彷徨迷茫了。
    为此，她听从五冥的吩咐。
    他让她做什么，她便做，只为了他的承诺。
    他说过带她走。
    她相信他能做到，还相信只要两个人齐心协力，一定能活出个人样。
    她满怀憧憬着，本以为明天美好，触手可及。
    谁知道，五冥消失了，他已经很多天很多天没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任务受伤，死在半路上了，他一点音讯也没有。
    而此前在楚宁玉衣服上放香料，还真招来了蛇。
    刚开始，四萍很惊慌，过后又觉得没什么。
    想着自己是老太太选的人，大小姐不会怀疑的，再加上最近楚林茵闹那么大事，大小姐不可能还有心管这无根无据的小事。
    她左右合计着，自己能逃过一劫，熟料。
    怀孕之事打乱了所有。
    四萍恳求饶恕，“奴婢知错了，求大小姐放过孩子。”
    楚宁玉道，“可以放过你，但你需记住，今日之事，你自己知晓，我没有问出什么？”
    “大小姐？”
    “四萍，你只能离开平宣府，你是生是死，那是你的事，五冥辱了你的清白，他还给了你一个累赘，他负不负责，那也是他和你的事，你去向祖母辞行，就编造一个合适的理由，至于怀孕之事，此事若太多人知道，你多半是活不下去的，尤其是，你怀的是五冥的孩子，都不知道他想不想让孩子活着呢，你知道五冥是什么人吗？”
    “他是楚林茵的护卫，对楚林茵除了是忠心耿耿，还喜欢上了主子，而你认为，他希望你成为他的绊脚石吗？如今他被认定是一个死人了，没人知道他活着，就你见过他，如果因为你的怀孕，而影响他暗中保护楚林茵，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楚宁玉询问着白痴的奴婢。
    四萍摇头不肯相信，“他答应过我的。”
    “呵，真可笑，他一个刀上舔血的人，一个带着伤也要偷偷溜进平宣府里看望楚林茵的人，你以为，他会在乎你吗？”
    “如果你不相信，大可告诉他，就说你怀了孩子，让他和你成亲，你看他愿不愿意？”
    “然后楚林茵知道你怀孕了，她曾经信任的奴才居然跟别人苟且，居然丢下她不管，你猜楚林茵会怎么做？”
    “不，不能这样？”四萍恐慌不已，她在感情之事上是傻，可为了孩子，她不许别人伤害孩子的。
    那是一种天性，如果孩子不存在，她一个人而已，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以豁出去。
    可为了孩子，决不能。
    楚宁玉看着悲哀的人，她是觉得她悲哀，换做任何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某天遇上那么一个人，那个人有些本事，还长得俊彦，她能不动心吗？
    四萍只不过是落入了她设想的梦里罢，可现实是残酷的，没有任何人的人生会因为你满怀希望而变得异常明媚耀眼，然后从此一帆风顺，甚至是青云直上。
    即便是她楚宁玉也拥有不起那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