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去找二叔

    平宣候本来是拿起茶水喝一口，听到女儿这么问，他顿住了，过了很久才道，“说什么呢？”
    人都死了，现在说这个，存心的还是想做什么？
    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心思莫测的女儿了。
    楚宁玉道，“爹爹莫要生气，女儿说的是，有人见到二叔了，说他还活着，女儿在想，要不要去找人回来，只是此事还需得父亲帮忙。”
    平宣候怔了片刻问，“你说的是真的，谁告诉你？”
    楚宁玉看着父亲惊讶的样子，显然，父亲是不相信的，也许是怕生出了希望，落得满怀失望。
    “此事目前还不确定，是有人告诉女儿，然后我便来告诉父亲了，事情真假，总该有人去确认，女儿想着，不如让我去。”
    平宣候思索了一会儿道，“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为父派人去确认就是了，无需你跑一趟，你一个女孩子家，出门在外不方便。”
    楚宁玉摇头，“不，现在情况怎般，我们不能确定，所以该让我去。”
    “宁宁是认为……”
    “女儿认为此事不宜声张，免得有人拿它大做文章，到时人没找到，又说是我们从中作梗。”
    楚宁玉想得深远，平宣候放下酒杯道，“你是觉得，有人想借机生事，如果大张旗鼓，会让人误会？”
    “是，不排除存在这种情况，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目下是不可能去告诉祖母的，您知道祖母年纪大了，情绪不能忽上忽下，起伏过于激烈，事情结果如何，还先得确定清楚再说，等真的找到了，再告知老人家也不迟。”
    她想得很周到，这般思虑像极了当年的徐氏，周全家里上下，事无巨细，无可挑剔。
    想到妻子，平宣候感到恍惚。
    说到妻子，她如今和以前大不一样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二弟的缘故？
    楚宁玉不知父亲心里所想，她道，“爹，女儿会武功，加上有人帮忙，我去找找也无妨，爹你在家里，先把我外出的事隐瞒下来，楚林茵那般闹腾，让她知晓我去向更不好了，您说如何？”
    平宣候回神，“谁跟你一起去？”
    楚宁玉道，“齐南王。”
    “什么？”
    “爹爹放心，我晓得您要说什么，您认为齐南王向着皇太后，不过此事我们必须找他帮忙，您也知道他南征北战多年，外头的形势，他比我们任何人都了解，他说是底下的人见过二叔，他也亲自去确认过，当然他从未做任何，只是把这种情况告知与我。”
    “女儿仔细想过了，这事要想悄悄地办，必须找齐南王带路，他既然敢告诉我，就一定会保密。”
    这点自信楚宁玉还是有的，就不知道萧晋北图什么？要说是因为愧疚才玩了这一出，那也是他理应偿还的债。
    “可山高路远……”
    “我知道山高路远，但换谁都不合适，爹总不可能安排大哥去，他身兼要职，突然出去必引起众人怀疑，您更不能了，至于您想派熟悉的人，那齐南王那边怎么办？他要派谁去合适？总不能让他亲自带路，然后充当爹爹手下的引路人。”
    总之说来说去，就她最合适了。
    “那齐南王如何认识你？”平宣候记得女儿从未与那人见面。
    “是前不久的事，外头的人不都胡说八道嘛，说我和他如何如何，他刚好也知道这么件事，就悄悄告诉女儿了，爹爹也知道，他不适宜找大哥，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他和大哥是不是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您说是不是？”
    楚宁玉将所有疑问都蒙混过去了，说得头头是道。
    平宣候找不出一丁点差错。
    他道，“此事容我再想想。”
    他不想让女儿去冒险，她一个人离家远行，还跟着萧晋北一起的，此中危险重重，要是出个好歹怎么办？
    “那爹您再想想。”楚宁玉也不好断然决定，她先回去了。
    走了一段路后返回，就想告诉父亲，此事先别告诉大哥，他若知道是不可能同意的。
    可站在远处，见到父亲在那儿哭。
    她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就，不知道父亲是真的很在乎这件事呢？
    是因为亏欠吗？
    他被迫背负一条人命，他觉得对不起全世界？
    楚宁玉心中难过，适才懂得，那些心太过善良的人是不好过的，因为一点点事情，他便要记得很久很久，哪怕用尽一生去偿还。
    六元看着小姐问，“要过去吗？”
    “不了，回兰陵院吧。”
    “小姐，老爷他……”
    “你平时受委屈了，会怎么做？”楚宁玉突然问。
    六元道，“气不过就找胡说八道的人打一顿，不能动手的，就只好自个愤愤不平的嘴碎几句，或者我会和七巧说说，或者是喊几句不是我，就发泄出来。”
    “你看，连你都懂得如何发泄心中郁积，可我爹呢，他找谁发泄去。去朝堂上吗，可那儿一直有人在拿着二叔的事欺辱我爹，爹爹碍于皇上的面子，不敢多说什么。回家了，他也未见得好受，也许有时候看到祖母看一眼祠堂里的牌位，父亲会不由自主陷入那无底的深渊里，其实不是他不想走出来，而是身边所有人都在告诉他，是因为他，二叔才牺牲了。”
    你说，活着的人好受吗？
    不，相对更痛苦，尤其是二叔未成家，就留了一个庶女在。
    父亲从小就担负着顾大家的权责，这种背负无形中捆绑着他，以至于他背负了所有。
    他全心全意善待楚林茵，却什么回报都没有，还要被人挖苦讽刺指责。
    甚至妻子性格大变，他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还有儿子和女儿，他们也学着隐忍，他全家人都被牵连了，他不是看不到，而是不知道该找什么办法。
    楚宁玉收拾着东西，她决定去一趟。
    不为阖家团圆，只为父亲心中一口气。
    她想，等找回了二叔，从此不欠他们家任何了。
    六元陪同出去，她道，“小姐，你这找什么借口蒙混大家啊。”
    “我说了啊，我是去外祖母那儿探亲。”
    楚宁玉的母亲徐氏娘家在武陵城，那儿离皇城甚远，两个人悄悄走的，平宣候对老太太说闺女是去探望她外祖母了，徐家也是世家，人丁兴旺，事情不是很紧要的时候，那边的人都不会捎信来平宣候，这些年也未曾麻烦过女婿让他做些什么？反之，还久不久与帮衬。
    如此说来，徐氏的教养处事态度是无可挑剔的。
    老太太以前就很喜欢这儿媳，只近两年，这儿媳越发糊涂了。
    老太太很是怀疑问，“宁宁真的是去徐家探亲？”
    平宣候道，“是，因为最近闹心的事太多，宁儿心烦，她决定去外祖母家一趟，本是想带着夫人一起，可看她现在这样子，带回去更闹心，宁儿便自己去了。”
    平宣候帮着女儿圆谎了，他在家等着结果。
    楚宁玉和六元乔装打扮，离开了皇城，二人弃了普通的马车，转而骑马开始赶路。
    与向惊扬说好了，在古邯城汇合。
    楚宁玉带着侍女赶了一天的路，到了古邯城，还没进去，就先看到了向惊扬，还以为就他一个人，未想，萧晋北也在。
    信中说了的，不需要劳烦齐南王亲自带路，只需让出他值得信任的手下帮帮忙即可。
    毕竟城下有村庄大大小小几百座，要找个人，实在难，故而需要向惊扬做引路人，这样省时省力。
    偏偏萧晋北跟着来了，说是担心她一个人，若出个好歹，他难辞其咎。
    楚宁玉望着受伤深重的人无话可说。
    他萧晋北自己找死，作为外人能有什么办法，他喜欢折腾，那就让他走呗。
    几人在古邯城客栈里入住一宿，次日起来，准备好了各种东西，便再度启程。
    离开了古邯城，一路疾行在康庄大道上。
    走一段路后，又改小道，继续绕行，偶尔走水路，反正就是要绕。
    楚宁玉听从了齐南王的安排，既然对方是领路人，便只能听。
    六元忍不住问，“为什么要这么折腾？”
    向惊扬道，“你没发现吗，一路上有尾巴跟着，难道你想带着这些人一起。”
    楚宁玉讶异，她问，“谁的人？”
    向惊扬老实说，“太子的人，还有肃亲王的人，以及其他的人，反正不只一拨。”
    这么说不只是针对萧晋北，好像有人还盯上了楚宁玉？
    “会是谁？”楚宁玉问八角。
    八角道，“你想到了啊，就是楚林茵，她不是还有个忠心耿耿的护卫在吗，五冥是一条忠心的狗，为了主子他都敢去行刺你，所以你说他会放过这次机会吗？”
    “可我大哥说五冥被弄死了，埋在后山里。”
    “不，他被人救了。”
    “谁救的他？”楚宁玉紧张起来，这五冥背后还有人吗？
    八角想了一下道，“这就是楚林茵的金手指，她未来会被一个男人救，那男人本事和你的太子不相上下。”
    “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皇帝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是说皇上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没错，皇上还故意纵容这个人存在，我当时先去找楚林茵，就因为知道她还有这么一张王牌。主人，你说你能打败人家吗？”
    “我怎么知道？”
    四个人一直绕路走，各都是明事理的人，只要一个人作出决定，其余人认为妥当，都听从指挥，所以在选择道路上，未曾出现分歧。
    这一点倒让向惊扬省心不少，因为他是负责开路的，如果途中有个人说这条路不好走，会影响他这个领路人的心情。
    还好楚宁玉没说什么。
    在这件事情上，向惊扬对这个楚大小姐有些刮目相看了。
    也似乎明白了王爷为什么对这个人这么痴情。
    也许，非同寻常的人，自有她的过人之处吧，向惊扬想。
    六元道，“姓向的，下一段路，你能不能选一条光明大道？你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为什么非要找这么一条羊肠小道呢，骑马都走不过去，我还想着找机会租一辆马车，让我家小姐坐上去呢。”
    向惊扬哼了一声回，“那是为你们好，要遇上刺客了，你就不这么认为了。”
    四个人继续行走，这一路，算畅通无阻，没出现意外情况。
    就是萧晋北，他身体不太好。
    因为出行前被刺了一剑，他伤口流血了，面色惨白惨白的，看着好像要断气。
    楚宁玉看到堂堂的王爷面色不好，便开口说停下来休整。
    这地方，是在荒郊野外。
    萧晋北念及她是姑娘家，想必也累了，便同意了。
    他吩咐向惊扬，让他去准备休息场地，且道，“夜深露重，你靠着草垛休息暖和些。”他这话是对楚宁玉说的。
    楚宁玉瞥了一眼没有回答。
    她坐在篝火旁，暗自思考大事。
    她假设萧丞业造反，那人会做什么安排？
    是暗暗进行，还是直接逼宫？
    或者是通过七拐八绕下毒害人这等手段辅助？
    萧御景说肃亲王人脉广，到处都是他认识的人。
    也就是说宫里有肃亲王的眼线。
    那么皇上和皇后发现了吗？或者是即使发现了也装作不知？或者太后从中调度，事情被掩盖得天衣无缝？
    这朝堂政局波云诡谲，后宫勾心斗角不断，哪里都不太平呢？
    啪！
    楚宁玉折断手中的枯木，她将之扔进火里。
    六元坐在旁边继续烤鱼问，“小姐，还吃吗？”
    楚宁玉摇头。
    六元便自己吃起来，烤鱼带着热气，吃起来有味道。
    她不搭理旁边的向惊扬，也不打算给齐南王脸色看，反正就是不喜欢这个人。
    楚宁玉抬头发现对面的男人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她脸色沉起来，心情很不爽，被曾经杀过自己的人盯着，感觉不好受。
    萧晋北看到她冷冷瞥来一眼，只好低头躲避她的眼神。
    他如今遭受的不公，也是理所应受的，他认。
    以前常常听别人说，楚家大小姐，端庄识礼，博雅多才，善解人意。
    而他则误会她是心机深沉，贪慕虚荣，就想攀附权势。
    现在萧晋北为昔日的误解赔罪，他道，“一度对楚姑娘有所误解，还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