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他的疯魔

    “让杜宁送回去了。”楚循渊说着连连喝了两杯茶，再看向对面的李公子。
    李宣鹤也看着侯门世子问，“怎么，想和我喝一杯。”
    楚循渊让人打住，“太子不是在宫里吗？怎的出来了？”
    “他特意出来给我送剑。”安世子拿出刚收到的礼物炫耀。
    “把抢劫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了。”楚循渊故意针锋相对，他故意找茬的。
    安宁天让人再说一遍，“楚循渊你找打是吧？”
    萧御景给旁边吃得矜持的人盛上一碗汤，让两位适可而止，“你们每次见面，有一次是不想动手的吗？”
    “是他故意找茬。”
    “要我说，你也是，何必藏着掖着，不如直接告诉他，我一个姑娘家被你一个大男人欺负……”
    “噗……”楚宁玉喷出了喝进去的汤。
    她想，我刚听到了什么？
    什么我一个姑娘？
    太子说的？
    楚宁玉转头看旁边的储君。
    萧御景一脸无辜，他道，“我指的是她。”他指着安宁天。
    “咳……咳……”楚宁玉猛烈咳嗽，显然这个真相让她吃惊不小，好好的汤都浪费了。这谁能想到呢，安侯爷家的世子安宁天，她是女孩？
    楚宁玉头顶上好像响起了打雷的声音，这要说出去，会吓死一大帮人吧。
    安世子泰然自若，身份被揭发了，她居然一点儿也不着急道，“怎么？有问题吗，宁玉妹妹？”
    楚宁玉猛摇头，想说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她想擦擦嘴，旁边的萧御景体贴，拿着手帕替她擦了擦脸上，额头，然后转到她可人的双唇上，他喉结都动了一下。
    旁边在看着的三位。
    楚循渊：“……”
    楚宁玉：“……”
    李公子：“……”
    萧御景一副理所应当，顺手转移话题道，“安宁天这事要是揭出去，还不知道吓死多少人。”
    “反正我知道楚世子不会被吓死。”李宣鹤悠悠说。
    楚循渊夹了一块鸡腿扔过去，“吃你的吧，不要噼噼啪啪个不停。”
    李宣鹤非要说，“你都跟人家睡上了，还不许我八卦。”
    楚宁玉突然咬住嘴边的手帕，她满脸震惊地看向大哥，再看向那边的安世子，这个才是更震天响地的，无异于是晴天霹雳，大哥和安宁天？
    睡在一起？
    天哪？
    她还有什么事情不知道的，转头看向身边知道太多的储君，她就这么咬着手帕看着他。
    萧御景呼吸有点不紊，见到心上人这么可爱，想亲怎么办？
    楚宁玉眨眨眼。
    萧御景抬手捂住她的眼睛，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将她拆吃入腹。
    他移身靠进去小声问，“怎么，饿到要吃我的帕子了。”
    “没有，我大哥这事……”
    “打住，我和她没什么，一直把她当作男人看。”楚循渊瞥了一眼存心挑事的人，他把送出去的鸡腿夹回来，安宁天端着个空碗伸过来，一副你不给我吃试试。
    楚循渊咬牙切齿地扔下去了，想说少在我面前摆威风，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楚宁玉觉得有情况，大哥难得向人服软啊。
    没想到啊，没想到，安宁天是女的，大哥和她之间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这两个人，想必有一段轰轰烈烈震天动地的过去吧？
    楚宁玉突然好想知道内情，她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可旁边的太子煞风景，非要转移话题，他道，“宁儿，你不饿吗？”
    楚宁玉摇头，“我吃过了。”
    “哦，和谁吃了？”
    “和我大哥，刚在半步楼里的吃了些。”
    “喜欢那儿的茶点吗？”
    “半步楼里的茶点…………感觉还可以吧，当然不是特意去那儿吃茶。”
    她老老实实回答，想不通为什么要把前因后果都说明了，就是怕他误会。
    楚循渊道，“宁宁，你不必这么坦诚，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心思单纯的，你信大哥。”
    萧御景笑，楚世子的话说的实在，让人无法反驳。
    事实上心思单纯的人都死了，他们不知不觉变成一具尸体，死得不明不白。
    他说得太瘆人了。
    楚宁玉都吃不下东西了。
    萧御景道歉，“那我不说了。”
    那边的安宁天看着温柔体贴的太子，浑身鸡皮疙瘩四起，她道，“宁玉妹妹，你别被太子俊美的外表迷惑了，这家伙杀人不眨眼。”
    楚宁玉：“……”
    听到别人这样评判他，莫名有些不舒服，是的，替他感到委屈。
    心想，我就喜欢他，不管他有多么冷狠凶残，我就喜欢。
    忽然间，就想起了那段岁月。
    她死后，灵魂飘荡着，她跟随他一起走山山水水，踏过高山长河，他们步入荒无人烟的雪原上。
    她就这样一直跟着他，就那样看着他为自己拼命。
    他为了保住她的尸体，与那些穷追不舍的杀手交戈、血刃。
    那些人想要取他的项上人头，他们说新帝下旨，若取得杀人不眨眼的废太子人头，必重重有赏。
    可萧御景的人头太重，没有人能轻而易举的夺走。
    他为冲破雾霭，浴血奋战，在一场场厮杀里，杀得天地黯然，血流满地。
    楚宁玉望着他疯魔的样子，心痛，着急，又帮不上什么忙。
    想劝他跑啊，逃得远远的，卧薪尝胆几年，你可以再站起来，可以拿回属于的一切。
    可他固执，就是不愿丢下她冰冷冷的尸体逃跑。
    他偏执，固执，只为了一具尸体疯魔，痴狂。
    他拿着剑挥舞着；
    他被淹没在一群又一群杀手铺张开的黑翼下。
    他们想方设法砍死他。
    他则握紧手中剑，毫不留情地迎接上去。
    他把那些靠近来的人都杀了。
    他杀得浑身是血。
    而楚宁玉静静躺在地上，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不会喜不会怒，不会喊着他的名字说，御景，别杀了，能跑得多远是多远。
    可她说不了话，她只是个灵魂，只能在一旁揪心不已。
    她想做些什么，却什么都做不了。
    萧御景一人对一群，他们越来越多，如蚂蚁，是蝙蝠，他们铺天盖地而来，天地都为之失色。
    楚宁玉看到他淹没在黑暗里，她想冲进去找他，她求他，走吧，别杀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他身上都是伤，有几处是致命伤。
    他应该先跑，他需要处理伤口。
    可是不要命的他就是不走，直到杀掉最后一个，他靠剑支撑着身体，他周围都是死人，血，和渗透入骨的死气。
    他就这样看着，然后轰然倒下。
    楚宁玉跑过去想扶他，可双手穿过他的身体，她连碰他一碰都不能。
    楚宁玉哽咽起来，她触摸着他满身鲜血的脸喊，起来，萧御景，你起来。
    萧御景躺在血泊里，眼神里都是冷意，那是杀气和狠戾。
    那样子的萧御景，像嗜血的魔。
    他浑身冰寒，冷气森森，戾气瘆人。
    他的模样让人感到害怕，那些想杀他的人都怕了，他们站在远处，不敢再靠近来。
    楚宁玉伏在他身上，她道，“萧御景，如果你成魔，我陪你好了。”
    他好像听到了她的话，他不愿她跟着入魔。
    便起来了。
    他跌跌撞撞回到冰冷的尸体旁边，看着沾满鲜血的手，他犹犹豫豫的，不忍碰着那干干净净睡着的人。
    楚宁玉的灵魂站在旁边看着，她想抱他，想抱抱他，不管他身上沾了多少血。
    萧御景坐在睡着的人旁边，他闭着眼，艰难地喘息着，他道，“宁儿，我好累。”
    他好想休息，想和她安安静静的睡下去。
    楚宁玉紧张万分，她催他起来，这地方冷，继续待下去他就会被冻起来，他会被冻死的。
    楚宁玉推着他，劝他起来。
    然后萧御景就起来了，脱下被血染红的白袍，他抱起她继续走。
    走到那晶莹剔透的宫殿前，萧御景身上滴着血，楚宁玉站在旁边，努力地捂住他的伤口，可捂不住，只能心痛，落泪，接着陪他一步一步踏上长长的白玉阶。
    据说这宫殿里曾困过一个人，那人被困了很多年，最后醒了。
    那是东楚慕氏的皇。
    萧御景抱着怀里冰冷的人艰难的走上去，他双脚颤抖，快要支撑不住了。
    他身子一歪，忽然倒下，他滚下阶梯，却还不忘抱紧怀里冰冷的尸体。
    楚宁玉站在原地，她痛苦的看着。
    这一路上，她看着他抱紧自己冰冷的身体，看着他浴血奋战，看到他倒下又站起。
    她一路见证着，见证着他发疯，入魔。
    她竟不知道萧御景疯起来这么偏执，这么狂，她看着只有心疼。
    …………
    “宁儿，在想什么呢？夹着菜也不吃，那菜都冷了。”萧御景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那声音暖暖的，缭绕在她耳畔，让她感到温暖。
    她睡着的时候，曾无数次看到他拥抱过来，他贴紧她，不停地呢喃。
    他道，“我一定能救你，我不信老天对我这么残忍。”
    他道，“哪怕拿我的命换你的。”
    楚宁玉想着那些话，心口刺疼。
    她回过神，放下筷子，转头凝视着活生生的人道，“萧御景。”
    “嗯。”
    “你能不能，别那么傻。”
    她突然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