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答应嫁

    他语气淡淡的，如玉石相敲击，声色沉磁而悦耳，那声音流入楚宁玉的耳朵里，打落在她心上。
    她听到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好似有什么在追逐着她，莫名的紧张。
    楚宁玉不敢多言，她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童言无忌，说什么你是男孩女孩？
    当恭恭敬敬福礼，她悄悄地的抬头看，看着他冷淡寡言的模样。
    萧御景很淡漠，他没什么大反应，面无表情的，整个人看起来沉稳持重又疏离。
    楚宁玉觉得失落，眼前玉质金相、矜贵骄尊的人，他站的地方太高，高到她只能站在最底下仰望，那就是高攀不起了。
    而且她感受得出来，他态度很冷漠，好像未曾见过她。
    他好像不记得她了，甚至不想看到她。
    楚宁玉感到失落，原来，过去的事留在了过去，他们回不去了。
    儿时天真，总以为彼此能遵守最初的约定，结果还是走入死胡同里。
    萧御景问，“这是要去见孤的母后吗？”
    楚宁玉老实回答，“是，母亲让我带药进来。”
    “嗯。”
    两个人只说了两句话，再不知说什么了。
    楚宁玉害怕出差错，为此说了声告退，她从他身边走过，赶着去给皇后请安，再把母亲让托送亲来的珍贵草药呈上去，之后就出宫了，再没有进宫，也没想过要去找让自己牵挂放不下的人。
    那次之后，她安安分分待在府中，学女工，练那曾经不喜欢的琴棋书画，还要学习各种繁文缛节。
    祖母说，身为嫡长女，要没个样子，以后如何出去见人？
    楚宁玉认为祖母说得对，不能去边关几年，就养成了野性难驯，她本也不喜欢狂妄不羁，故而学起来，端的是有模有样，真真是德荣兼备才貌双全。
    也许正因为这份用心学习，惊动了许多人，包括身居皇宫内苑里的皇太后，也听说了楚家长女。
    都说京城中，高门府邸里，最出挑的贵女，当属楚宁玉。
    她是平宣府的长女，天姿玉貌，仪静体闲，人见人爱。
    皇太后听了太多，都是赞许平宣候嫡女的好话。
    为此，皇太后免开尊口，她赐婚了，将这百里挑一的侯门贵女娇妍姝丽嫁与齐南王，也就是萧晋北。
    楚宁玉惊着了，收到消息的时候，她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哆嗦。
    她不喜欢萧晋北，也没想过要嫁给这个人。
    她不答应这门亲事。
    但是皇太后开口赐婚，她不能违抗圣旨啊。
    楚宁玉心里不愿，然而又不得不思考千般。
    她知道，皇太后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离间平宣候和皇帝的关系。
    皇帝太显宗，萧御景的父皇，他坐在皇位上数十载，励精图治，国荣昌盛，他是位好皇帝，于国于民，功业千秋，但是于亲于情，有些凉薄。
    太显宗早年时候曾得太后养育，他不是皇太后亲生，皇太后亲生的儿子都折了，留下太显宗，他成了皇帝，皇帝念及太后早年养育之恩，奉她为皇太后，那是他尽孝之举，可在皇太后看来这是她应得，皇帝不该一副施舍的模样。
    皇太后和皇上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他们明里暗里都在互相较量。
    朝堂上，有些臣子向着皇上，有些则向着太后。
    总之朝堂不太平，而皇上和皇太后的关系不好。
    楚宁玉知道一些情况，她更知道，皇太后那一派的人一直反对皇上革新，因为皇上推行的一系列举措好像是刻意针对世家。
    为此这些人在朝堂上一直和皇上唱反调，他们想换一个傀儡皇帝上去；或者，皇上识相一些，向百官低头，总之只有这两个选择。
    当时斗争很激烈，很多人在这些争斗中无声无息消失。
    楚宁玉感到害怕，她怕父亲也成为消失的那些人一员。
    她不敢乱来。
    为了父亲，为了家，为了整个侯府。
    她咬牙答应嫁，她说愿意嫁给萧晋北。
    反正早也嫁，晚也嫁，终归是要出嫁，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不就是从此忘了儿时诺言，那个说要养着自己的人，他不见了而已。
    不就是，她只能藏着那些微不足道的悸动，从此以一个妇人的身份面对一个陌生的丈夫。
    不就是，学会忘记他，迎接新人生吗？
    她楚宁玉是谁？
    她岂会害怕这些举无轻重？
    故而，穿上红妆，戴上凤冠，就此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自己不了解，也不想了解的夫君。
    她嫁给了齐南王，她想，为了侯门荣安，也为父亲能寻到倚仗，愿做一个好妻子。
    身为侯门嫡女，高门贵女，生来荣华富贵在身，她享受了十几年，总该是要还的。
    楚宁玉出嫁那日，京城热闹非凡，很多人都欢喜，好像是为她送祝福，走过大街上，两旁人头攒动，他们都接着喜糖，祝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楚宁玉坐在花轿里，转头看窗外的时候，见到站在高楼上的萧御景，他站在那儿看着，面无表情，无悲无喜。
    楚宁玉借着细小的窗口，望着他许久。
    待放下窗帘，蓦然闭上眼，任由那眼泪落下。
    她和萧御景没什么承诺，也没有轰轰烈烈的经过。
    她只是在很小时候和他相识，他们相处得很愉快，她误以为那就是一生了。
    也许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人一厢情愿。
    她告诉自己，这样也好，避免自作多情。
    好歹嫁给齐南王是皇太后下旨，不是自己去求，没有什么算计之说。
    再说了，齐南王这人冷漠寡情，不过自己救过他，他少小孤独，能走到这般巅峰也是个性子坚韧值得依靠的人，嫁给他也挺好，楚宁玉这么认为。
    但是她不知，她会被这男人一剑穿心。
    那锋利的剑从她后心刺入，直抵她胸前心脏。
    楚宁玉觉得好痛，她被吓醒了，惊醒过来，额汗涔涔，她大口大口喘气，浑身冷汗直冒。
    七巧进来见到主子做噩梦惊醒，她赶紧过去扶着问，“小姐你还好吗？”
    楚宁玉脸色苍白，她又梦见那可怕的经历了，浑身的寒毛竖起来，怎么也忘不掉萧晋北拿着剑从自己后心穿过的那一瞬。
    他杀了她，他杀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