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一下一下又一下

    看金玄魔帝一脸复杂，似乎还未完全信任自己，东方岱鸢差点就想摆烂了。
    反正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不一定要找同伴，而且还是个不大聪明的同伴。
    要不然？
    算了？
    就在东方岱鸢欲将丹药收起来的时候，金玄魔帝伸手接过了丹药。
    他是魔族……
    若服用人族的丹药，可能会给他的身体带来负担，但他的身体里的“灵气之伤”一直无法自愈，用人族的丹药试一试也未必不行。
    服下丹药后，金玄魔帝有片刻的蹙眉，但很快伤口就慢慢康复了。
    他惊讶地挑挑眉，那“没见识”的小表情让东方岱鸢心都凉了半截。
    等等，这土包子一样的神情，这人该不会是在这一代土生土长的人族吧？
    那他还知道离开的方法吗？
    金玄魔帝一抬头，便对上了东方岱鸢审视的目光，双眸微敛道：“怎么了？”
    东方岱鸢正色道：“你、是在这边长大的吗？”
    金玄魔帝没否认。
    东方岱鸢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表情，“完了完了，还真是……那你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吗？”
    金玄魔帝懂了，原来拐来拐去，她是想问自己离开之法。
    “知道。”
    “真的？”
    “嗯。”
    “那你快告诉我，怎么才能离开？”
    金玄魔帝微微挑了挑眉，东方岱鸢后知后觉回神，“你的意思是，靠你？”
    “对。”
    “……”
    她小脸上的嫌弃简直不要太明显，毕竟这么一丁点伤口都迟迟无法自愈的人，能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吗？
    被无声质疑的金玄魔帝气笑了，“你不信我？你难道不知道，在这神界魔界交界的魔渊，以人形出现的除了人族还有天魔族？”
    东方岱鸢显然没抓住重点，神情一凛道：“道友，你说这里是魔渊？”
    “……是。”
    东方岱鸢有些急了，“可恶……那臭东西，怎么就把我带到魔渊来了呢……”
    但她只焦虑了片刻，很快就坦荡接受了。
    “魔渊就魔渊吧，知道自己在哪就成，总有办法回去的。”
    对于东方岱鸢的冷静，金玄魔帝还是欣赏的，淡淡开口：“你心态不错，很多人人族知道自己来了魔渊，会痛苦崩溃。”
    因为魔气会不断腐蚀人族的身躯，那种无形的、无声的折磨，是令人窒息的酷刑。
    东方岱鸢轻笑道：“再崩溃，我总不能用一根绳子把自己勒死吧？”
    从前的东方岱鸢因为身负长辈们的期许，总是给自己太多的压力。
    后来和小姐接触后，她心态平和了很多。
    不再急功近利，而是相信若面前无路，那就坚定走好脚下的路，这是小姐交给她的，她一直铭记于心。
    “道友，还没请问你的名字呢。”
    “金玄。”
    “金玄道友，我是澜源。”
    “嗯。”
    对于金玄魔帝的冷淡东方岱鸢已经习以为常了，有这么一块木头在，也比一个人面对那些恶心巴拉、丑兮兮的魔物要好多了，不是吗？
    于是乎二人自然而然地结伴而行。
    金玄魔帝当然可以拒绝，他若是想走，随时随地都能离开，但他却选择了留下来。
    至于他为什么要留下来？
    他也不懂，可能只是觉得有趣吧。
    还有好奇。
    从澜源的口中他知道她来魔渊已经有些年月了，但似乎并未被魔气腐蚀多少，这点让他很诧异，虽然魔渊不算真真的魔界，可是魔气浓度也并非一般的人族可以抵挡的。
    一开始金玄魔帝只是想着，再留一下，等他了解真相就走。
    说不定这女修的特别，会成为突破两界壁垒的关键。
    这一下，很快就变成了一下一下又一下……
    直到后来，他发现自己的目光已经无法从她身上挪开，便在一次魔物袭击中，展现了自己的力量。
    他眼神古井无波地看着东方岱鸢，垂在身侧的手却忍不住轻轻攥紧。
    这是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不想看不到她畏惧的眼神……
    不曾想，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浓浓的惊愕。
    “你、你竟然是魔族！？”
    金玄魔帝淡淡道：“我早说过了，在魔渊这里，人形的除了人族，还有天魔。”
    东方岱鸢直直道：“可你当初手臂上只是拉了一个小豁口就愁眉苦脸的，谁能知道你是天魔啊……”
    金玄魔帝：“……”
    很好，他总有一天要被这小丫头气死。
    “你不怕我？”
    “不怕啊。”
    “我们……不是同族。”
    “那又如何？相处了这么久，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坏人，哦，坏魔。”
    如果是其他人，得知自己日夜相处的伙伴是魔族，只怕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了，但东方岱鸢在天澜大陆的时候，就是“异类”。
    对比起修真的众人，他们魔修是不啻于魔族的“异类”。
    他们也过着被人排斥、鄙夷、喊打喊杀的日子。
    如果不是遇到了小姐，他们魔修和灵修估计还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正因为自己被“排斥”和“鄙夷”过，所以东方岱鸢不会再用这种方法去对待别人……
    再说了，花梵音飞升之前，将照顾小姐师父的重任交给了她和墨兰心。
    小姐的师父就是魔族。
    她若是鄙视魔族，不就是鄙视小姐，鄙视小姐的师父吗？
    那怎么能够呢！
    金玄魔帝高高提起的心落了回去，连看东方岱鸢的眼神都不由自主得透着一缕温柔。
    “等等！”东方岱鸢突然眼神大亮，“所以你一开说你可以让我离开魔渊，也是说真的？”
    金玄魔帝不想承认自己说过这种话，但看着东方岱鸢亮晶晶的眼神，他还是点了头：“是。”
    “那你能送我离开吗？”
    “暂时不行。”
    “为什么啊？”
    “……”当然是因为不舍，但金玄魔帝不允许自己在她面前先“示弱”，便道，“因为……我受伤了。”
    东方岱鸢万万没想到，竟是一个这么骚的答案。
    “啊？”
    其实这“理由”说出口后金玄魔帝就后悔了，因为这回显得他很孱弱。
    这……万一这女人真以为自己很弱怎么办？
    但话都说出去了，金玄魔帝只能硬着头皮道：“你也看到了，我当初的伤口一直没办法自愈，但魔族的自愈能力是很强的，特别是天魔……所以我的伤口它不正常，是有人故意针对我的，如果不是遇到了你，你用你们那边的灵丹救了我，这个伤口会一直不断地流血，而且还会不断扩大，直到侵蚀我的根基，让我彻底死亡。”
    “！！！”
    卧槽？
    真的假的？
    那小小的伤口这么严重的吗？
    金玄魔帝有点心虚，轻声道：“所以……你能等等吗？等我找到了幕后的黑手，我会送你回去……”
    “可以。”
    金玄魔帝忍着心中的雀跃，又道：“那你现在，愿意跟我回去十方魔域吗？”
    “十方魔域？”
    “嗯，是我的领地。”
    “不去。”东方岱鸢一口拒绝，没好气道，“我又不傻，只身一人进入魔界深处，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不会的，我会保护你。”
    金玄魔帝几乎是脱口而出，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二人都愣住了。
    关于金玄魔帝对她的呵护和细腻，她不是没感觉到，毕竟从前她的生活只有修炼，认识了小姐之后，总算是开始接触形形色色的人。
    也见识过不少男女之情。
    她一直以为这种情绪离自己很远很远，可现在看着金玄魔帝逐渐通红的耳廓，她想……这种情绪原来就在她咫尺之间啊。
    但东方岱鸢还是拒绝了，“我不喜欢将命运寄托在他人之手。”
    金玄魔帝璀璨的金眸不错须臾注视着她，轻声道：“你若是不放心，我们可以缔结契约。”
    “缔结什么契约？”东方岱鸢淡淡道，“说不定你连金玄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是真的。”
    “什么？”
    “金玄魔帝，是我的尊号，我告诉你的名字是真的……我……从未想过欺骗你。”
    这下傻眼的人成了东方岱鸢，“金玄”是真的，但是“澜源”却是假的。
    只是迎向对方如同烈阳般的眼瞳，东方岱鸢发现到了嘴边的话说不出口了。
    金玄对自己的感情，似乎比自己想得还浓烈些。
    东方岱鸢轻轻揉了揉眉心，片刻后还是道：“多谢你的好意，我还是拒绝。”
    金玄魔帝：“……”
    金玄魔帝感觉自己从没对任何一个人如此手足无措过，只能道：“为什么？你嫌弃我是魔族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是因为我不喜欢依附别人，我还有自己的目标和愿望。”
    她曾经答应小姐，一定要好好修炼，扛起天澜大陆的未来。
    而现在她的被囚困于此地不得离开之法已经很恼火了，哪里还有时间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
    “我可以帮你。”金玄魔帝似乎一下就抓住了重点，“你若是想修炼，我可以帮你……”
    “你？”
    “对，你是人族魔修，而我是魔族，我所知道的修炼之法一定对你有所帮助的。”
    “不……”
    “你先不会着急拒绝我。”金玄魔帝看向东方岱鸢的眼神，莫名就带着一点点可怜的“狗狗”味，“我只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东方岱鸢想起这段时间他对自己的“无微不至”，无奈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救了你？”
    金玄魔帝一本正经道：“我方才不是说了吗？如果不是因为你出手，我的身躯一定会溃烂的越来越多的，所以是你救了我，你若是不让我偿还，那就要让我一直记挂着你……”
    东方岱鸢哭笑不得，但对上金玄魔帝如此期待的目光，她心软归心软，但还没丧失理智，郑重道：“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是最愚蠢的决定。”
    “我愿意做这个愚蠢的魔。”
    金玄魔帝说着，单手轻轻按在眉心，一颗通体璀璨的魔核赫然出现。
    上镌刻着繁杂的、如同浩瀚星辉般的铭文，东方岱鸢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灵魂和身躯都遭遇了灭顶般的压迫感。
    这还是在金玄魔帝对她抱着极大善意的情况下……此时此刻，东方岱鸢终于明白，自己和金玄魔帝之间的差距何其之大，简直大得几乎让人绝望。
    “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和你达成契约，从此以后，我的生命与你相连，我永远永远不会背叛你……源儿……”
    东方岱鸢听到“源儿”这两个字，心尖也轻轻颤动。
    眼前的这魔族，如此炙热真诚。
    再看自己……
    东方岱鸢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付出，沉默片刻道：“若将来你想我骗了你呢？”
    “你骗我什么？身份？”
    “如果呢？”
    “所以……你是屠魔人？”
    “呃，也不是。”
    “不是就没关系，不，就算是也没关系，我们魔族本就是不断厮杀的关系，父母、爱人、子女……眨眼之间反目成仇的比比皆是。”
    正因为如此，留在东方岱鸢身边的这段时间，是金玄魔帝无尽岁月以来，最平静无忧的日子。
    他是如此的眷恋，以至于生出了想要困住她的贪婪……
    哪怕是压上自己，他也愿意。
    东方岱鸢被金玄魔帝看得浑身不自在，又细细看了这魔核之上缓缓浮现的天地铭文。
    这个铭文看着有点熟悉啊？
    哦，好像是花梵音和望天犼的“契约铭文”？
    所以金玄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不是什么奴隶契约之类的东西。
    最终东方岱鸢还是选择了金玄魔帝契约。
    她想，她或许是有这么一点……心动的吧？
    契约落成的瞬间，金玄魔帝裂开嘴角笑得非常开心，英俊的容貌也显得有些呆呆的，让东方岱鸢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一人一魔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连四周的魔气都忍不住冒着粉色泡泡……
    【得！还粉色泡泡呢，说得你好像亲眼看到了一样。】姬无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对天演图擅自“添油加醋”的行为表示不屑，【如果有粉色泡泡，小岱鸢最后会落到这种田地？】
    【这不是因为有外力嘛。】
    【你说……明苏？】
    【对，就是她。】
    噬天城乃十方魔帝共同维持之城，听闻其中是上古魔神的传承之地，除了核心那片用秘法保护之地外，噬天城外热闹非凡。
    毫不夸张地说，魔界噬天城，等同于人族寰宇的白帝城。
    故而无论是什么血脉的魔，各种天魔也好，各阶低血统的魔族也罢，一生所向往的朝圣之地便是噬天城。
    金玄魔帝的领地其实并不在噬天城附近，但为了能让东方岱鸢更好的提升修为，精进修为之法，金玄帝尊还是带着她到了噬天城。
    在这里，东方岱鸢遇到了明苏。
    明苏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身上异常浓烈的气运和命数，而且看金玄魔帝对她疼爱得如珠如宝，心中就已然有了决策。
    第一步便是用魔气腐蚀东方岱鸢，务必要让她“失心疯”，只有她“疯”了，她才能以妹妹的身份去帮助金玄魔帝，将她带走慢慢剥离气运和命数。
    不曾想这人族修士竟然不惧怕“普通的魔气入侵”！
    无奈之下，明苏只能改变了计划，悄悄用了“半帝魔气”。
    果然，金玄魔帝一看就慌了。
    因为他当时被埋伏受伤，就是几位所谓的半帝做的。
    所以这些人因为杀不了他，便将目光放在了东方岱鸢身上吗？
    从那日开始，东方岱鸢的身躯便逐渐虚弱了下来，但这是外人看到的，她自己的感觉并没有面上看起来这么虚弱，她甚至隐隐有一种预感，这种“莫名”的气息对她的修炼有帮助。
    只是金玄魔帝根本不愿意相信她的“判断”。
    又或者说，他害怕承担一切失去她的风险，他是如此的爱慕她，可眼睁睁看她一日比一日虚弱，最终他选择了相信明苏。
    明苏身份尊贵，又和别的魔族不一样，善良又温柔。
    她说了能帮助东方岱鸢，他愿意试一试。
    不曾想东方岱鸢对明苏非常的抗拒，甚至又一次还伤了她，这让金玄魔帝对明苏非常愧疚，让东方岱鸢道歉，她却闭眼不愿意多谈的模样……
    明苏非常大度，说是自己吓到了东方岱鸢，是自己的错，让金玄魔帝别太责怪她等等。
    【就是这样，在明苏顶级茶艺和手段之下，两人的隔阂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甚至最后上升到小岱鸢要离开魔界，但金玄魔帝死活不同意，她跑他追她插翅难飞~~~】
    【……】
    姬无双隐隐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买了太多话本给天演图看了？
    啧，说来说去，都是师父的错。
    姬无双突然回眸看了东方岱鸢一眼，正色道：“小岱鸢听我的，不相信你的魔……人，那就不值得你太用心对待，他若是不信，咱也干净利落，别担心契约什么的，包在你家小姐我身上！”
    说着，姬无双还将自己的胸口拍得“咚咚”响。
    东方岱鸢沉默许久，轻笑着给了姬无双一个拥抱。
    “谢谢你，小姐。”
    不远处化身小魔怪一路尾随他们的金玄魔帝：“……”
    狗屁小姐！
    本帝谢谢你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