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血仇

    秦硕在回来的路上一直不敢想像自己讲会看到的画面，但他越是不敢，他的脑海就越是能够看到。
    但真正看到之时，他才发现，现实世界的残酷，不是单凭想像就能勾勒的。
    父亲咬着儿子的脖子，妻子挖开丈夫的胸腔，亲人，邻居，朋友，情侣，曾经熟悉和亲近的人互相撕咬滚打。
    扭曲的关系给飞溅的血肉赋予了更深层次的悲凉。
    秦硕不忍去看了，他纵然不认识这些人，也不会为这些人流泪，但他终究还是个人，他多少还有血性。
    九曲则是淡淡地看着这一切，她看得多了，就麻木了，这是她的子民，你说她连半点感觉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作为一族之尊，她需要的不是眼泪，
    她要报复！
    秦硕从九曲身上跳了下来，他还有事情可做，他不是只能眼看绝望演变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他还能解毒！
    灵力施展到秦硕能够把控的最大频率，数十条土制触手从秦硕身上窜出，
    这是被毒素转化的行尸，他们没有被灵力操控，秦硕可以吸！
    一路的奔走，一路的救人，
    秦硕能救到的人不多，毕竟，他只可以吸收毒素，他不能逆转生死，他能够救到的人都是还未完全被毒死，还有一线生机的镇民。
    半天的忙碌下来，秦硕一共救下了六十多人。
    九曲将这些人搬到村子中间，
    然后，那些无法被解救的，已经完全化为行尸的村民，则被一个寒冰牢笼全部困在一起。
    被救下的人们神智缓慢恢复，他们看到了冰牢里面还在咆哮的亲人们，都是崩溃大哭。
    有人冲向牢笼，想去拉住自己的丈夫长辈，又或者是自己的儿女，
    但九曲却设置了灵力屏障，把人类和尸群完全间隔起来，
    九曲能理解人们的悲伤，但她却不能让毒素继续蔓延。
    秦硕虽然奔走良久，但他所吸收的是生命灵气，而用功的也是济世法文，所以，他并不觉得疲惫，
    他听着身边撕心裂肺的嚎哭，阵阵酸意在意志之间蒸腾，他是个自私的人，但自私的人也会被悲伤感染。
    忽然，几个青年村民撞在九曲的灵力屏障上面，他们不断用拳头敲打，大声喊着“队长”！
    秦硕一个激灵，他认得这几个声音。
    巡逻队！
    他的脖子僵硬住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向冰牢里面看去。
    秦硕看到了那张他最不想看到的脸，巡逻队的长官！
    长官的眼球已经被白色的血脓灌满，他从冰牢的柱栏之间伸出手来，他不是认得自己的队友，他已经死了，他只是想吃。
    秦硕压抑到了极点的怒意刹那间爆发，他一下也冲到了灵力屏障面前。
    几个巡逻队的队员认出秦硕，马上就冲了上来，
    他们的身体还在虚弱，有的抱着秦硕的腿，有的扶着秦硕的肩，但他们嘴里面说的都是同一句说话：“小哥！你一定要为队长报仇！”
    原来，巡逻队在回到城镇中心之后，就听到了强敌来袭的信息，
    他们本是可以马上逃跑的，但长官却坚持要去到村子的边缘，把消息告诉更多的人，他要救人。
    巡逻队员拗不过他，有人逃离，也有人跟随，
    长官来到村子东方，那时候浓烟已经窜起，
    长官扶着一个行走不便的老人，从屋子里面出来，正好就碰到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人。
    那男人自然就是青衣了，他知道不把村民杀绝，术兰断然不会离开，所以，他到处游走，去袭杀那些未被浓烟感染的镇民。
    长官不是被浓烟毒死的，他是被青衣一剑穿胸之后，尸体才被浓烟转化的。
    秦硕只听巡逻队的述说，他不知道青衣杀人的理由，
    但他还是听到巡逻队的描述了，他知道杀死长官的就是青衣。
    秦硕想起了与长官对饮的画面，想起了长官带着队员瞒过阴冷女子的画面，
    这是一个好人，这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长官明明害怕得要死，却始终坚守心中的义！
    而最重要的，是这个对秦硕还算陌生的人，他比大部分人都对秦硕要好！
    秦硕脑海里面浮现起了龙婆的脸，他想起了龙婆还没有发挥底力的时候，为了护着他而差点被青衣砍断的龙身。
    新仇！旧恨！
    秦硕一世为人，一世为妖，他从未试过如此歇斯底里的痛恨过！
    秦硕抬起头，对冰牢上面的九曲使了个眼色。
    九曲会意，她调整冰牢，把长官单独推了出来。
    长官失去了封锁，马上就扑到秦硕身上，咬住了秦硕的脖子。
    秦硕没有反抗，他甚至没有使用硬字诀，他就任由长官撕咬着他，他却紧紧的抱住了长官，济世法文打开。
    尸毒缓缓涌入，长官眼里面的血脓被抽走，现出了已经扩散的瞳孔，而他疯狂扭动的身体也随着尸毒被带走，慢慢软趴在秦硕身上。
    秦硕把长官抱起，放到巡逻队的众人面前，
    众人扑上，嚎哭声声。
    秦硕的土石制的牙齿传来“咔咔”的声音，他以低沉沙哑的声音，对着当天立誓：
    “我秦硕！要是不能将青衣碎尸万段，一生一世，我都不再转化为人！”
    誓不为人，是人们赌咒的时候，经常念叨的一个词，
    但这词落在秦硕身上，却又有了更深的一层意义，他摸爬滚打就是为了变人，所以誓不为人对他来说就是最决绝的誓言。
    术兰一行在确定乌石村的全部镇民被转化成行尸之后，才脱身离开的，
    但是，还是有村民有着模糊的记忆，看到了他们逃跑的方向。
    秦硕扑上了九曲的背，
    九曲知道秦硕愤怒，这次没有半点抗拒，一步攀天，踏风而行。
    ……
    秦硕救人用了不短的时间，但术兰距离乌石村其实并没有多远。
    青衣确定了九曲的修为在恢复，但你给青衣一万个脑子，他也不会猜到，九曲从灵感境恢复到全盛状态，竟然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青衣以为，只要离开了乌石村，他就算是安全了，所以，他一路行走，紧张的心境也逐渐缓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