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敌人的颅骨

    “你要做什么。”
    计都剑眉上昂，呵斥阿奴马道。
    阿奴马看着雪露，目光邪魅地说：“满足她的愿望，带她见澜。”
    “不可以，”计都推开阿奴马的肩：“她的状况已经相当糟糕了。”
    “澜怎么了，澜在哪里。”雪露不知道从哪涌来的力量和勇气，她跳下石床，一把死死握住计都的手腕，她早已浮肿的眼眶里蓄满了即将溢出的泪：“澜在哪里？带我去见澜！”
    刚刚苏醒的雌性身体脆弱，计都却感到这双握住自己的手充盈着坚韧的力量。他看向雪露，心中满是惊诧和震撼。
    “阎摩之箭射穿了他的心脏。”计都说：“没有人能逃过纳迦族淬炼的百年的神器，你不用想着见他了。”
    “什么…？”
    雪露眼前一阵眩晕，那双牢牢掐住计都的手，像失去生命的白鸽一般垂了下来。
    一天前的记忆疯狂涌入脑海。虽然才刚刚发生，却仿佛在她脑中折磨了她一万年。她的表层意识不愿承认自己所看到的事实，甚至造成了短暂失忆。
    但这一切回忆，被计都冷如利刃的话语勾了回来。
    在那个无尽漆黑的夜，澜带着雪露飞离辉日城。
    途经北方丘陵上空时，却遭遇到突如其来的变故。
    狮鹫兽的身体疾速坠落，它竭尽全力，在最后时刻以较轻柔的姿态落在地上。
    撞击后，雪露不顾自己身上的些许擦伤，赶快查看澜的状况。巨兽胸口有一个骇人的深邃伤口，鲜血汩汩而出，却找不到让他受伤的武器。
    她不知道那几分钟是怎么度过的，她拿出兽皮想办法为他止血，她焦急、她伤心、她手足无措。
    他却连话都说不出来，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她再也叫不醒他。
    雪露趴到狮鹫兽的身上撕心裂肺地哭泣，她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多的泪水，仿佛能把一生的眼泪都在此时哭干。
    直到计都和阿奴马在夜色中出现，他们看到纳迦族死敌的尸体和晕厥在地上的雌性。她身上脸上都沾着兽血，计都帮她擦去了。
    他们把她带回格洛斯地堡。计都没想到，这个雌性在睡梦中也不停落泪，昏迷了一天才终于清醒。
    “澜在哪？”雪露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的织羽衣裙散落着不少已经干涸的血迹。她忍不住抽泣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后趔趄几步，继续问同样的问题：“澜，到底在哪？”
    “我说了，他死了。”计都再次阐述：“他中了纳迦神器阎摩之箭。阎摩之箭可以在攻击范围内绝对命中目标心脏，命中后神箭自动消失，只会留下伤口，不会留下兵器。这件神器只能用一次，我们特意使用它来狙杀澜。”
    “…”雪露捂住胸口，手臂脱力地附在石床边缘，人矗直地蹲倒在地上：“是你们杀了他？”
    “是我射杀的。”计都点头承认道：“我用斥力之弓射杀了澜。”
    他身边的鬼魅蛇人又补充道：“我是纳迦祭司阿奴马，阎摩之箭是我亲手淬炼出的神器。”
    ...
    “我、我不信、我不信…带我见澜！”雪露茫然失措，她绝望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室内回响。
    阿奴马见状，默默地转身走了出去。
    澜那么强大，不可能被一支箭射杀，或许是这些绑架她的蛇人是在骗她的。雪露机械般地摇着头，重复着自己的否定判断。
    地下石室内的空气凝重得让人窒息，计都站在石床旁边，冷默地看着雪露。
    不久，刚才出门的阿奴马返回了石室，他手里抱着一大张兽皮，里面包裹着一件不小的物品。
    “你这是要做什么？”计都看到阿奴马，怒目道。
    “让她看澜。”
    说时迟那时快，阿奴马拉开兽皮，把自己搬过来的物件扔到雪露面前。
    “！！！”
    雪露大惊失色，她全身寒毛倒竖，血水在血管中倒流。心仿佛被一只巨爪揪了起来，喉咙里像塞了一团石棉，身体内所有血液仿佛要瞬间突破头顶奔涌而出。
    她吓得尖声惊叫，直接向前趴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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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奴马扔给她的，是一颗被剥去兽皮的巨大兽骨骷髅。兽头上的血液已经干涸，但色泽明显是刚刚剥皮不久，森森白骨上还带着暗红色。兽头是长圆形的，两只骷髅眼窝深陷，前端伸出一只尖利的鹰喙。
    野兽和野兽的外表各不相同，在天空城生活过的雪露，能基本辨认出狮鹫兽外形的差异。就算分辨不出其他兽人，但是她也能一眼认出澜。她那么多次趴在他背上飞行，那么多次轻拍他毛绒绒的鹰头，就算化作白骨，也能认出自己的恋人。
    当阿奴马把澜的狮鹫头骨扔给雪露时，她彻底崩溃了。刚刚的幻想全部破灭，她就像站在一层用渺茫希望构成的薄冰上，冰瞬间碎开、让她顷刻坠入万丈深渊。
    “很精美吧。”阿奴马语气平淡地说：“这是珍贵的强敌头颅。澜的兽骨是我亲手处理的，再过100天，经过火栗油的浸润，这颗颅骨的色泽和质感会更加完美。”
    雪露的骨髓里就像钻入了无数只游蛇，身体不停地哆嗦颤抖，她颤颤巍巍地趴到澜的兽头前…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断了，她眼前一黑，又晕厥过去。
    “你到底是想干什么。”计都阴冷地训斥道。
    “她要见澜，所以我把澜带来给她看。”阿奴马回答：“她不承认她的伴侣死了，我要让她接受事实。”
    “但是她哭了。”计都道：“你这样会让她伤心欲绝。”
    “伤心...？”
    阿奴马一脸不解，他狭隘的常识完全不能理解战斗和公务之外的事情：“不，雌性并不会为伴侣伤心，况且她身上没有伴侣气息，还没有结侣。”
    “把兽头拿走。”计都勒令道：“她跟你所见过的雌性不同。她很伤心、很痛苦，你不要再惊吓这位雌性了。”
    阿奴马用兽皮裹住澜的颅骨，把它捧在怀里。他不明白雌性为什么会为雄性痛苦，物竞天择，死去的雄性没有让雌性思念的资格。纳迦族的雌性，都会完全无感觉地接受伴侣战死，并且不断选择新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