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0 章 仰天大笑出门去

    豪华的卧室里上演着一场极不和谐的夫妻大战，一个是咬牙切齿，如同地狱中的魔鬼；一个是珠目含泪，恰似电演中的僵尸。一个是嘶吼连连，打骂不断；一个是丹唇紧闭，不发一言。两人比那陌路人还不如，个个都有千般恨、万般仇，只有那往日之情不复留。
    黄志国有心想尽情作贱身下的女人，可毕竟上了岁数，十几分钟后便气喘吁吁的败下阵来。一股怨气化成片刻稀水，也抽去了他的精气神，神情萎靡地恫吓道：
    “男人是来打天下的，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这次我可以不追究，以后你要老老实实守好自己本份，哪怕我带女人回家过夜，你也得给老子摆出幅笑脸来。”
    钱依秋侧转身去不理他，又随手扯开薄被把自己蒙头盖住，不愿意有一寸肌肤暴露在他的眼睛子下。她恨身边这人到了都想杀死他的地步，但也恨自己在极度的厌恶和痛苦中竟然会情动，疼痛和舒适，以及深深的罪恶感，这些本不相容的东西，却让身体产生潮水般的悸动。她疲惫地闭上双目，这一天真是太累！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溜走，夜越来越深沉，秋寒也悄然而至。依秋被寒意冷醒，耳边传来猪一样的鼾声。自己身上的薄被不知什么时候给掀开了半边，一只肥肥的猪蹄搁在自己胸口。
    她轻轻移开那只手，悄悄从床尾溜下来，又轻手轻脚地打开衣柜取出自己的衣服，跟做贼一样躲进卫生间清洗身体。唯恐水声太大惊醒那头猪，她只将龙头打个半开，细细的水流带着一股暖意冲走那人留在她身上的肮脏。
    望着地上一堆从自己身上褪下来的碎布，钱依秋的怒火腾腾直冒，那种非人的羞辱严重伤害到她的自尊，强烈的复仇意愿顿起。她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从厨房拿起一把菜刀。
    善与恶只在一念之间，天堂与地狱只有一墙之隔，冲动是一念之间做出决定的魔鬼。钱依秋举着菜刀静静地站在床边，她一改女人的娇弱，苍白的脸写满恨字，整个人就像钢铸的铁人。这一刀下去将会影响她的一生，但魔鬼如期而至，菜刀高高扬起……
    黄志国在睡梦中喊了一声女儿的名字，他正梦见自己带女儿爬山。山路崎岖，可不能让自己宝贝摔着啦。也不知老天爷是要眷顾谁，偏偏在今晚让他做这个梦，而且在千钧一发之际喊出女儿的名字。真是祖坟冒烟，睡梦中的他哪知道自己曾在鬼门关中走了一遭，在如雷的鼾声中翻了个身。
    钱依秋犹豫了，这一刀下去，自己大仇得报固然是舒坦，可女儿怎么办？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失去爹娘，还要背负是她妈弑杀她爸的阴影，以后她怎么能抬起头做人！
    想着女儿，依秋心里柔肠千结，高举的刀轻轻放下。转身拿个包胡乱塞了点自己平常穿的衣服，又打开放金银手饰的暗门，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存折和贵重物品都不翼而飞。再看看自己背进背出的包，手机没了，就连日常家用的几千块钱也被黄志国藏了起来。
    “好你一个黄志国，心机这么深，定是趁我睡着时做的手脚。难道你这样就能困住我的手脚！”钱依秋暗骂几句蠢猪、畜牲，从梳妆台上取走一个小画框，这是她用林海的工资折叠成的心型装饰品。然后提着包走出卧室，想着那堆碎布条是被羞辱的见证，不能落在这里给他看笑话，又把那撕烂的衣服塞进包。
    走出家门，依秋顿觉自己是小鸟飞出了囚笼，信步向龙豹大厦走去，准备去取回她停在龙豹公司车库里的车。见路边有两个大垃圾桶，又想从包里把碎布扔掉。可恰在这时来了辆垃圾车，收桶的环卫工人嘟喃一句：
    “穿这么光鲜也捡垃圾，捡垃圾要趁早，这么晚早给人翻了几遍。”
    钱依秋闹了个大红脸，把碎布塞回包中，转身离开。往前走了百把米，便站在公交牌下翘首以盼。一辆早班的公交嘎然停在面前，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兜里连坐公交的一块钱都没有，迈向台阶的脚又迟疑地收回。司机不耐烦地问：
    “走还是不走？”
    依秋摇摇头，退回到路边，等那车子启动后才碎步走向前方。这一路，她见证了这座城市是如何从沉睡中苏醒，欣赏到黑暗、黎明和明朗之间的景色变幻，也充分体会到劳动人民为什么不愿意穿高跟鞋。高跟鞋固然能让身材挺拨，突显出女性的形体美，但穿着它走一、两小时的马路，那就是一种折磨。
    脚后跟已经磨出了血，每走一步都带来钻心的痛。依秋拿块碎布垫在后面，咬着牙一步一挪，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取回自己的车。可现在该往何处去？想回娘家，得先找点油钱和过路费。想去婆家看女儿，只怕这时他们已经得到消息，哪还会有好脸色。到银行去把存折挂失，离开门的时间还早。何况自己的身份证还在黄志国那，还得先证明自己的存在。这座城市又多了位举目无亲、身无分文的流□□。
    钱依秋坐在驾驶室脱掉高跟鞋，揉了揉发涨的小腿，一时思绪万千。当时只想着尽快从那个家里逃出来，可真逃出来后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城市是如此陌生。当初真该听爸妈的话不远嫁到这里，如今能怪谁，只能怪自己瞎了眼太任性。她想着是不是该把画框砸了来救救急，可刚动这念头就有种剜心的痛。唉……还没到饿死的地步，先留着吧。
    依秋在脑海中搜巡能投靠的人，思前想后觉得只有林海能帮她，咬咬牙将车开出龙豹大厦。林海在扬子巷的家她是知道的，快到院门口时，看见一位忠厚的老人挥舞着大笤帚扫着门前的落叶。心想这肯定是林海的爸爸，就算她脸皮再厚，此时也不敢冒冒失失的闯进去，更何况她还是脸嫩的人。
    车子静静地滑过，依秋的心也失落的很，冲出巷口后她又折返回来，心想这次要是看不到他就上门，门口除了那位扫地的老人又多了位老太太，说着她听不懂的唠叨话。
    钱依秋胆怯了，可她又没地去，只得再一次从巷口折返回来，见口子边有个人在便利店打着公用电话，心里一动，将车靠边停下。待那人走后，她厚着脸皮下车对店老板说：
    “能借你的电话打一下吗？”
    “打吧，市内五毛，手机一块，长途另加。”
    钱依秋羞赧地说：
    “我忘记带钱在身上，回头再给你行不？”
    店老板瞅她一眼，点点头，颇为大气地道：
    “打吧，打吧，只要别打国际长途就行。”
    依秋心存感激地道声谢谢，凭着记忆拨通林海的手机。她这人心很细，怕对林海影响不好，故意说在巷口外某个地方等他，又将车开出扬子巷。
    还没过两分钟，林海就穿着睡衣一路快跑过来，拉开车门气喘吁吁地问：
    “怎么不直接上家里去？你这脸怎么啦！”
    “他打的。”依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珠泪涟涟，无声抽泣。
    “什么东西！凭什么打你，有本事来打我啊。”林海爬上车搂住钱依秋，摸着她微肿的脸说：
    “这是人身攻击，是家暴！可以告他。你把经过说给我听，我来替你出口气。”
    “算了，只要他不来找我就行。”钱依秋抹着眼泪说：
    “他把钱和存折都藏了起来，连我手机都收了去。我来是想找你借点钱做路费，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我先回娘家住段时间，等他气消了再离婚。”
    林海摇着头说：
    “光躲不是办法，说不定他还会去你娘家闹。别让老人担惊受怕，暂时在我这住吧。”
    钱依秋想着自己丈夫的为人，他真有可能这样去做，到时连自己爹娘的脸也丢尽了。可住在林海家也不合适，桑颖会怎么想？他爸妈又会怎么看？当然，能天天和他在一起肯定好。
    依秋迟疑道：
    “弟妹会同意吗？何况你爸妈还在你这住。”
    “桑颖会同意，她是心软的人，见不得人受苦。我爸妈在我这住不上三天，他们性子我知道，昨晚还念念不忘家里的鸡呀、猪呀……”
    林海习惯性地把手伸进女人内衣，准备去轻抚胸前那团软肉以示安慰。可刚一接触就把依秋痛的猛吸冷气，发出如同毒蛇吐信般的丝丝声，红着脸说：
    “别摸，给那畜牲掐伤了。”
    “这里都掐？真不是人！”林海掀开胸罩，铁青着脸问：
    “还伤了哪里？”
    依秋挡住他来剥衣的手，躲躲闪闪道：
    “你别问了。”
    她愈发这样，林海就愈发认为她在昨晚遭受到非人的虐待。不由分说，硬逼着依秋脱掉衣裳，望着那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伤，他是又痛又爱又怜，噙着泪满含深情地轻言细语：
    “都是我的错，让你受这么大伤害。把昨晚的经过详详细细告诉我，不管是用白道还是黑S道，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