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3 章 染缸里倒不出白布

    邵国华跑了一身汗回来，看到客厅里冷冷清清的一团黑，这才意识到自己回来的太晚。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卧室，心虚地扯着话说：
    “二姐夫跟刘明霞好像是来真的。”
    “他已经不是二姐夫，你以后注意点称呼，别惹的大家都不高兴。”荷花从柜子里拿出他的衣服问：
    “回来这么晚，你们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聊一下他和明霞的事。”邵国华撒着谎说：
    “他走之后，我沿着花园跑了几圈。”
    荷花没有继续追问，拿着国华换下来的衣服到厨房那边的洗衣房去洗。在打开卧室门的那一霎那，传贵的房门露出一道亮光，接着又变成一团漆黑。她本能地咬咬牙齿，嘴角轻颤，鼻孔里喷出急速的气流。也不怕吵醒孩子，站在客厅里问：
    “哥，你换下来的衣服搁在哪？”
    还没等传贵开口，胡丽娘红着脸打开房门说：
    “衣服我已经洗了，我跟传贵商量要请哪些人，你和国华也列个名单，回头好订酒席。”
    荷花嗯一声，走进洗衣房后并没去先洗衣服，而是拧开水笼头，用手捧一把冷水敷在赤热的脸上。然后一边狠狠搓着衣服，一边气鼓鼓的在心里说：穿的就跟没穿一样，我看你应该把胡丽娘改成狐狸精。哥的身体还没好全，你就这样来折腾。哥也真是的，自己什么状况还不晓得吗，这样下去，迟早要把身体犁坏。
    忽又觉得自己这醋吃的实在是没头没脑，又想着胡丽娘那句半个男人的话来，一时间百感交集，竟对自己走过来的人生路产生严重的怀疑。
    邵国华躺在床上正给凤儿发短信，见荷花闷闷不乐的进来。忙将短信删除，问道：
    “你脸色不好看，是不是哪不舒服？”
    荷花哪敢在他面前坦言是吃胡丽娘的醋，满怀心思的躺上床，顺手关掉床头灯，在黑暗中叹着气：
    “我看你从中午到现在一直魂不守舍，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邵国华心里砰砰直跳，难道二姐跟她说了？应该不会，可能是露了点音。忙讨好地把她搂在怀里，一边爱抚一边轻笑：
    “我能有什么事瞒你，该坦白的都坦白了。”
    “我有些累。”荷花拿开丈夫的手，侧翻个身，拿着背心对着他。
    夫妻俩各怀着自己的心思，在黑夜中一句话也没说，可谁也睡不着。小闹钟“嘀嗒、嘀嗒”有规律的声音，让这本来很温馨的房间，有了一种机械似的凄凉和冷漠。饱受煎熬的罗荷花，在黑夜中幽幽的冒出一句话：
    “现在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可我怎么越来越怀念我们在小山村的日子？”
    邵国华睁着眼说：
    “那地方山清水秀，民风淳朴，没有这花花世界的许多诱惑。我也时常想念那地方，想念那处小树林，还有后山的石洞。真想抛下这一切，带着你和哥还还有两个孩子一起回萧家村。过着那种风轻云淡艳阳天，微舟摇橹碧波间。撒手飞扬天罗网，湖水煮鱼不慕仙的日子。”
    荷花转过身来问：
    “你抛得下吗？”
    “我们那有句老话说白布掉进染缸里，千担河水都洗不清。这滚滚红尘，灯红酒绿，晃得人睁不开眼。我和传贵哥都没经得住诱惑，只有你还跟白纸一样。”邵国华心存愧疚，抱着荷花竟无声地滴下泪来，却又强力压抑自己的感情，尽量放平语调说：
    “对不起，我没办法抛下，凤儿怀孕了。我知道这话会像刀子一样割你的心，但我不能不向你坦白。我不想你从别人嘴里听到这话，认为我是喜新厌久的负心汉。我对你的爱一直没变，那是用赤红的烙铁在心里烙上的印记，永生永世都不会改变。你打我两下吧，让我心里好受些。”
    “我为什么让你心里好受？就让你一辈子欠着我。”一滴泪珠落在荷花的额头上，让她知道身边这个男人也是跟自己一样倍受煎熬。只不过自己是因为以后不能再把传贵当成丈夫，而他却是因为感到对不起自己。这么说来，自己比起他来更坏更贱。她装着不知道国华哭了，吃吃笑道：
    “你跟她出双入对，怀孕是迟早的事，打算默认你们瞎来，我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以后你要时时刻刻念着我的好，天底下哪还有像我这样的好老婆。”
    国华紧紧搂着荷花，若不是怕压了她的大肚子，恨不得就要把那身娇嫩酥滑的软肉全揉进自己骨血里。偷偷抹把眼泪说：
    “我的前世定是在佛祖前磕无数个响头，烧了几数柱香，又在三生石上用心血刻上我们的名字，许下与你的千万年情缘，才换得来你对我的倾城之恋。你是我的唯一，没有你在身边，我真不敢想像自己会活成什么样。”
    “我可不信你的鬼话，在我面前是这样说，背过身在凤儿姐面前又把同样的话说一篇，你就是这样的坏种，偏偏还让我离不开你。”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听甜言蜜语的情话，荷花也一样，几句情话就将她的烦恼驱得一干二净，当然还有一个因素，她认为自己对不住国华。但这一点，狡黠的她永远不会跟国华说。相反，她还要时时拿捏着国华，让他记得自己的好。就像现在这样，狐媚地捧着男人的脸，娇滴滴的问：
    “你跟凤儿姐在一起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是她好还是我好？”
    这虽不是在审问犯人，但比审问犯人手段高明，这个时候不回答，显得很不坦白，那之前的情话算是白说了。坦白似乎又对不起凤儿，还怕眼前的这位吃醋着恼。这种夹心烧的滋味很不好受，邵国华就跟被挤的牙膏一样，挤一点冒一点。但他发现荷花并没有恼火的迹象，反而鼻息啾啾的开始情动……
    胡丽娘给荷花那么一闹，没好意思在传贵房里多待。回到自己房里又跟老鼠挠心一样，似乎有很多话非得今晚上跟传贵说去。她在黑暗中守在自己房门边，直到荷花进到卧室有大半个时辰，她才跟狸猫一样闪了出来。先偷听一会墙脚，然后快速把房门反锁，躺在传贵身边，抓着他的手搁在自己胸口上，嘻嘻笑了两声：
    “荷花刚才是吃醋。”
    “知道她吃醋，你还进来！”
    “就是要她习惯，要知道我们俩才是夫妻。”
    传贵叹道：
    “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心里难免会失落。咱们得解开她这个心结，别给她留下我丢下她不管的印象。”
    “这个心结自有国华去解，用不着咱们担心”胡丽娘吃吃荡笑：
    “现在她没心思吃醋，正哼哼呀呀的挨揍。”
    “你真是吃饱饭撑的慌，要是给他们撞见，看你脸往哪搁。”萧传贵想起他们三人在老家的生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我要不是伤了身体，不比他差。郑医生那我们也要回她一个话，你怎么打算？”
    “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感觉别扭。你呢？”
    “我也觉得别扭，以后看到孩子就会想，他生物意义上的父亲会是谁呢？要是有幸接触到博士、教授之类的人，也会想这位会不会是孩子父亲，何况做试管婴儿还要受很多苦。”
    “那就不做，等你养好病再说。”
    “这病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好，”传贵有意引着话说：
    “郑医生的话你也听见，拖下去快则三、五年，慢则七、八年，再加上死精症、输精管堵塞，说不定十多年都有可能，到那时候你都已经四十多。”
    “你的意思还是去买一个博士生哦，”胡丽娘吃吃直笑：
    “科学发达还是好，以后女人不需要男人。”
    “我知道你很想要孩子，否则也不会着急上火的让华儿替你扎针。何况老爷子又开了口，过两年他退休，有个孙子在手上盘日子也不会孤单。我的意思是……”
    萧传贵瞅着胡丽娘的脸色，咬咬牙，附在她耳边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丽娘脸色绯红，愣了半晌问：
    “你舍得？”
    “这不是舍不舍得的事，而是爱不爱你的事。”传贵郑重地说：
    “爱你就要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否则，纵使说上一千句一万句爱，那都是空话、废话。”
    “难怪荷花会吃醋，”胡丽娘像小猫一样蜷缩在传贵怀中，眼睛湿润地说：
    “像你这种男人，谁又舍得放手。只怕她会把醋坛子打翻，天天监视咱俩。”
    传贵笑道：
    “华儿的性格跟我很相像，而且比我会哄人。荷花爱他比爱我还多一些，过些日子她就会习惯，我不也是这样过来的。”
    “你们两个长的也像，都是越看越耐看的种。这种人最容易招蜂迎蝶，拐着个脚都还能勾引辣妹子。”
    传贵嘿嘿一笑：
    “你也差不多，跟九尾狐狸精一个样。独狼一听说你要结婚，就巴巴地往这赶，说明心里始终没放下你。”
    “他当我是妹子，”胡丽娘叹气说：
    “别看他谈笑风生，那都是装出来的。如果刘明霞是在玩弄他，我担心他会做出傻事来。明天拍完婚纱照，我想去看看他爸妈，他们待我跟亲女儿一样，现在都还不知道我跟独狼离了婚。”
    “应该要去，我也要去租间房子，想办法把公司架子搭起来。”
    “龙豹大厦还有写字楼，明天我叫成文陪着你，那十三个太保虽然调皮，但办事能力顶呱呱的，咱们先借用龙豹的力量，也可以叫国华帮忙，争取在老爷子退休前闯出名堂来。”
    黑夜中，两个人一会儿商量婚礼的事，一会儿又跳到公司经营上来，一会儿又说些情话荤话，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