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初见太后，两军对垒

    转头看看她左右，她身边那位第一红人，也就是来教导她礼仪的尚芹果然在，这样一来，这场注定不会太平的宫宴，她更要小心翼翼了。
    沉吟一下，她在重明正转过来隐隐警示的目光中，缓了些态度开口。
    “久闻玄帝发妻孝仁皇后贤良淑德，端庄仁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句赞扬，中规中矩，既不攀附，也未轻慢。
    重明正暗暗松了口气，庆幸她不是对谁都那么剑拔弩张。
    而这幅妯娌相见分外和谐的一幕，倒是让本来见风使舵的贵族和大臣犹疑了。
    如果太后也站在这敌军将领一边的话，那他们今天，就真没发作的机会了。
    好在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就司空鸾本身而言，也不是个省事的人，这……便是他们的机会。
    “娘娘一席话，倒是让鸾鸾明白，玄帝当年为何愿意为娘娘空置六宫多年，更明白，家母最渴望的女儿该是如何模样。”
    说到这里，她遗憾的摇摇头，苦笑道。
    “可惜鸾鸾不是个孝顺女儿，到她命绝沙场，都没让她见过鸾鸾正经女儿装的模样。”
    提及沙场，和在那沙场上命绝的人，太后也有几分伤情，感叹。
    “自古沙场便是炼狱，埋没多少英雄骨，又留下多少断肠人，公主曾在战场上失去一族至亲，亦是累累白骨中崛起的巾帼英雄，
    哀家的英雄也埋在了那片，为风国的后世子孙争取更好资源的战场上，哀家这个断肠人，也只能辛苦维系他留下的凌乱残局。”
    太后再次抬眼，本身不过徐娘年华，因为保养得好，给人的感觉甚至还未过三十大关。
    一席金丝凤袍，镂空嵌玉凤冠，将本来便端庄娴静的女子衬的雍容贵重，又不会感觉位居高位的压迫。
    她是个让人相处着十分舒心的女子，可这份舒心不代表她好拿捏。
    司空鸾从她坦然自若不卑不惧的神态举止中，能清楚的看到这个女子的本质，这也是她在玄帝在位时，能独宠风国后宫这么多年，得玄帝怜爱的真正原因。
    温柔，却不失原则，宽厚，却有坚固的底线，该凌厉时，绝对能当仁不让……
    “公主，都说乱世之中女子最苦，就像此刻，哀家的丈夫败在司空一门手上，而司空一门虎将，包括公主的母亲，都亡在多年前那场风云两国之战上。”
    “哀家亡夫，撕心裂肺，却对公主这支司空一门唯一留下的血脉，如何也无法恨起来，因哀家也曾遭受至亲灭门之痛，明白只剩下一人飘零维持的孤苦，哀家同样也心疼，那场战争面对一门至亲尽灭的公主。”
    太后的眼睛里满是慈爱，那是一个女子对一个女子的温柔和怜惜，司空鸾也能看的出。
    “如今公主已非昨日云国大将军，即入我重明氏，便是我重明家的人，往事如同过眼云烟，哀家能放下，家弟不妥，哀家也能为他向公主道歉，就问公主一句话。”
    司空鸾微微挑眉，果然，客套情面讲完了，到正事了？
    “公主可愿放下过往一切，与家弟携手，成全两国百姓安宁，共普一段千古佳话？”
    可再多的怜惜感慨，真正的目的……还在这里。
    司空鸾没有立即答话，这片刻的寂静让会场上很多人都绷紧了精神，就在她旁边的重明正更是暗暗提心，就怕她一个收不住，再道出冒犯之言。
    司空鸾底下眼帘，掩下苦意，有些遗憾道。
    “太后娘娘。”
    她抬起手，像是透过那露着的一点，给兵器磨的粗糙的指尖，看到了当年战场上的杀伐血腥，感概道。
    “您误会一件事。”
    她告诉她。
    那些静默的百官，感觉事情的转机已经到了。
    果然，睚眦必报的霹雳将军，是不可能那么天真，那么好说话的。
    重明正提起精神，准备随时打断这场谈话，而太后的秀眉微挑，已经在揣测她还能有何托词了。
    “当年司空一门与玄帝陛下那一战，玄帝没有败。”
    “哦？”
    太后有些疑惑，百官也有了点噪乱，便是重明正也有点意外，多年前的战争，她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司空鸾这次并没有停顿很久，接着又道。
    “世人都以成败论英雄，其实比成败更真实的，是以生死论成败。”
    她看向上方首位，眼里淡若霜白，好像任何洪流也惊不起她心底波澜。
    “多年前那场战争，谁都没有赢，谁都没有输，他们拼尽全力，甚至赔上自己的性命，抛下最放心不下的臣民家人，只是给后人争取到更多【可能赢】的机会。”
    她深深叹息，坦然道。
    “娘娘既然如此诚意，鸾鸾也将心意表明。”
    “风云两国交战这么多年，便是五年前我司空一门忠烈男儿，如数死在玄帝领军的战场上，鸾鸾也从未将这国仇算在家恨上，鸾鸾知道，可以慰藉他们英魂的方式，只有光明正大从战场上赢回来。”
    “多年来，鸾鸾一直坚定这个信念，也自认问心无愧。”
    太后点头。
    “这也是哀家佩服公主的地方。”
    司空鸾笑意牵强，又道。
    “在这里说句实话，太后，父兄叔父是鸾鸾从小到大无法逾越的一座座高山，本将看着他们，为了成为可以与他们并肩作战的一国将领，早已忘记一个女子该如何做，可玄帝竟能凭借一己之力，将他们如数拖死在战场上？
    当年鸾鸾固然有天塌地陷的失亲之痛，可鸾鸾也敬玄帝英武盖世。
    他是诸国以来，鲜少能在国家中盛时期，有这个决心，不竭余力为整个风国后世子孙谋福的皇帝，所以当年，鸾鸾不顾众议，将他的遗体好好奉还。”
    太后点头，真心道。
    “这个哀家知道，也一直感恩在心。”
    司空鸾微微向她垂头回礼，继而又道。
    “在那之后，本将临危受命接管司空军，玄帝将孤儿寡母托付给摄政王，继续玄帝未了的事业。”
    “在数月前战争结束以前，风疾军与司空军，小打不下五十场，大打不下二十场，各有损伤也各不相让，本将也一直当摄政王如玄帝一般光明磊落的对手，纵然与玄帝相比做事有些偏激，也不愧为乱世中的豪杰。”
    她说到这里，十分遗憾。
    “可不成想，摄政王却在半年前暗计丛生，以昌穆州三万老弱妇孺要挟，这才有了司空军数以计万的消亡大败。”
    司空鸾看向首位的女子，无声无息又恢复到她那份一军主帅的姿态，如同两军对垒，寸土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