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疫症之解（二十三）

    说是人参这种东西，对于皇后而言，当然不能算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那是皇后想要，肯定就是数不尽的了。
    但是这会儿不是用在主子身上，而是用在了那些奴才的身上，你这若是叫皇后不犹豫，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而且也不是说少量什么的，既然是太医院的院正开了这个口了，那肯定就不是太医院的那点药可以医治好的了。
    可是皇后不明白的是，“可是现在宫里头发病的人不是也没有几个吗？既然是没有几个人，为什么是需要这么多的药。”
    说到这个，那院正多少就是有点牙痒痒了。
    但是那许大夫是二皇子请来的人，虽然是不知道现在二皇子的态度，但是二皇子和皇后肯定是一边的，如果他们还是和许大夫是一边的话，那他现在若是说的不好听了，难免就是不给皇后面子了。
    所以那院正犹豫了犹豫，才是只能说，“原本人的确是不多，但是因为……许大夫……”他说许大夫的时候还是有点含糊不清的。
    其实那什么许大夫被大夫东厂的事儿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基本也是没怎么有听说人进了东厂还能有完好出来的事儿。
    但是吧，能不能出来是一回事，这皇后他们的态度又是一回事了。
    所以院正只能是小心的说，“许大夫的药方，大家都以为是起了效用了之后，难免就是放松了警惕，如此一来……”院正咳了一声，“便是来来往往的人多了，这么一多，原本还没有完全治好的病，也就是蔓延了出去。另外就是好几个人是死的太急太凶，虽然说陛下明察，第一时间就是说要焚毁他们的尸体，但是……”
    还是没能来得及。
    这话虽然太医院的院正没有直接说，但是话里面的意思皇后也已经是明白了。
    其实归根结底，就算是谁都不追究，可是也是会把这事儿甩锅给皇后的。
    毕竟原本还是算是一个可控的范围的，若是就是被困在了六公主的宫里头的话，那想来应该也是不会有更多的牺牲者了，但是吧，就是因为这许大夫的行为，所以才叫更多的人有了这个危机。
    所以皇后别说是要开库给他们拿这什么人参当归了，就是皇后自己掏钱出来买，也是应该的。
    皇后的库里面当然是有很多人参之类的东西的。
    但是吧，对于皇后而言，那别人送到这坤宁宫来的东西，肯定不是等闲的东西，怎么可以给奴才呢。
    所以皇后也不算是有怎么犹豫，很快就决定说，“若是太医院的都不够了，你就去京里头收，都从中宫出账就好了。”
    如此的大气，若不是大家都知道那许大夫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估计这会儿还都在夸皇后呢。
    所以这院正也就没有说什么了，只是应了就出去了。
    倒是皇后在屋子里坐了好一会儿，然后就说要去皇帝那边了。
    李嬷嬷清楚，皇后要请罪，出点钱也不过就是小事儿而已了，现在还不知道皇帝这一次是要怎么罚了。
    谁都不知道，所以皇后才会决定先出钱再说了。
    皇后出了钱，但是到底也还算是心虚的。
    她去见皇帝，但是皇帝未必是想见她。
    但是皇帝这会儿刚是听闻了皇后说这次若是需要买什么人参之类的账都从她的坤宁宫走，皇帝挑眉，然后便问陆城，“这太医们有说，大概是要用掉多少的人参和当归吗？”
    陆城便说，“这具体多少倒是没有说，只是说的确是要比较多，因为那缘坛大夫说了，这样的毛病原本就是要小心翼翼的养着的，可是这次病了的大多也都是奴才们，咱们也不可能就叫这些人养着，到底也不能叫奴才去伺候奴才，这到时候说不定就人心飘摇了，如此一来，便是想着，怎么快怎么好，一快的话，那要用上的药就多了，所以……”
    皇帝是听明白了，其实倒是不需要解释这么多的。
    这些都是小钱，更何况这次还是皇后出账。
    皇帝嗯了一声，然后就决定是见皇后了。
    不管怎么说，皇帝还是肯见她的，皇后松了一口气。
    进来了之后，这次是真的不管什么面子颜面什么的了，直接就是跪了下来，然后就说，“臣妾有罪。”
    皇帝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问她，“哦？你有罪？说说吧，罪在哪儿啊。”
    皇后便说，“臣妾没有经过陛下的同意，直接就把宫里头的事儿告诉了旁人，即便这人是二皇子也是一样，这是罪一。”
    她叹了口气，又继续说，“二皇子找回了所谓的大夫，臣妾虽然是母后，可是却没有尽到督促和审核的职责，这是罪二。”
    最后皇后还说，“任由这瘟疫在后宫蔓延，这是罪三。”
    她磕头，“凡此种种，全是臣妾一人的错，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把手上的折子放下，然后就说，“皇后，倒是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儿都是错的啊。”他轻轻的笑了一声，“是一早就知道自己错的呢？还是刚刚才知道呢？”
    这不好答，若是说早早就知道的话，那就是明明知道是错的竟然还要冲上去，这是什么道理。若是说刚才才知道的话，那难免会叫皇帝觉得她蠢笨。
    但是不管是哪一个，对于皇后而言，都不是一个好接受的答案。
    皇后便是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皇帝当然是知道她不知道怎么说，也没有要为难的样子，就说，“朕听说，皇后这次大方的很，直接说是开库拿钱，但凡是这次要用的药材不够要买的钱，都从坤宁宫出？”
    皇后连忙便说，“臣妾能做的不过十之一二罢了，若是这一二是的的确确的可以帮到陛下和那些受罪的人的话，或许臣妾也就少些罪恶，不至于这么难过了。”
    皇帝笑了一声，“你难过？”
    “是，无妄之灾，死了这样多的人，其中甚至还有六公主，臣妾实在是……枉为这个皇后了。”
    皇帝的手点了点桌子，“你虽然知道枉为，但是能做的事儿，也不过就是只有出钱而已？”
    那皇后是的的确确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她犹豫了。
    皇帝就说，“行了，既然是没什么话，那你就回吧。”
    皇后只能是磕头退了出去，这样的卑微，只希望是皇帝可以网开一面。
    其实在国丈去了之后，皇后真的是想开了很多，从前计较自己的身份，想要什么面子，现在想起来都还挺可笑的。
    什么身份和面子，若是命都没有了，那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甚至说是不用掉脑袋，若是彻底被皇帝给厌弃的话，那日子只怕还不如是真的死了呢。
    每每这个时候，皇后都会想起冷宫里面的静妃，这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吗？
    皇帝宠爱的时候就是六宫粉黛无颜色的。
    可是一旦皇帝不再喜欢你了，那你从前的那些恩宠，就全部都不会再存在了。
    皇后叹了口气，坐在轿子上，摇摇晃晃的就打算是回去了。
    李嬷嬷跟在一边，多少是有点担心，“娘娘，您还好吗？”
    皇后笑了一声，“好，怎么不好啊。”
    她说话多少有点没力气，“总归就是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变好呢。”
    不知道是不是皇后自己觉得误会还是如何了，总觉得是过去的近一年的时间里真的发生了太多太多，而这么多的事儿，就好像是有人刻意在针对她一样。
    如果说是不是，那为什么每每都冲着她来的。
    不管是她的女儿要远嫁和亲，还是事到如今她竟然是走到了这样的地步，好似冥冥之中都是有人在安排一样。
    但皇后希望没有，因为如果这么多的事儿真的是有人在安排的话，那也未免是太恐怖了。
    就等于她好像就是活在人家的监视之下，说的更严重一点就是……活在人家的安排之下，好像是人家要你生你才可以生，如果人家觉得你不配活着了，或许明天就要死了。
    皇后越想越是觉得害怕，但是……放眼整个皇后，如果真的是有人可以做到这一步的话。
    皇后觉得，似乎是真的只有东厂才可以办得到。
    但是这一切也不过就是她的假想而已，的确也是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除非……她是可以找到那至关重要的证据才行。
    东厂的事儿，皇后也不过就是略微的想了一下而已，并没有想要深究什么的，毕竟现在最重要的事儿还是瘟疫的事儿。
    皇帝的意思是有点放任不管了，与其说是放任不管了，倒不如说是想要全部都交到皇后的手上了。
    但是交到皇后手上又有什么用呢？
    就在太医院决定是要用京城里面的人参和当归之后的第二天，太医院的院正就又到了坤宁宫说是有事要求见皇后娘娘。
    皇后虽然是的确有点怕见他了，但是还得见。
    但是这么一见，皇后才是彻彻底底的无语了。
    “你说什么？”
    “整个京城的人参和当归你们都收回来了，可是还是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