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番外.相濡以沫（父母篇）

    雪兔和雪鹤还小的时候，父母就经常因为游离四方而把他俩放在大江山，一直由大江山的妖怪把他俩带大，其中和他俩关系最好的要属酒吞童子。
    每当雪兔扯着酒吞童子问父母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酒吞童子就单手撑着下巴一脸惆怅的摸摸雪兔的脑袋。
    “虽然你老爹不缠着我打架我很开心，但把你俩丢给本大爷就有点过分了。”
    “听着小雪，你爹跟你娘他俩啊....”
    每每这种时候，酒吞童子就会带着雪兔坐在红枫树下给她讲她爹娘的故事。
    据酒吞童子透漏，她妈认识她爸的时候，还是在五百年前大江山退治的那次，那个时候，在合适地点，合适的时间，合适的事件上，他俩就遇上了，然后就是一辈子。
    说到她母亲爱父亲的时候，雪兔就瞪大那双湛蓝的眼睛，好奇的问酒吞童子：“就跟酒吞大人喜欢红叶姐姐那样吗？”
    “啊，当然了，等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就懂了。”
    大江山的那场退治，鬼王首级被取，茨木童子舍身取回首级，虽然被砍掉一个手臂，但这比起鬼王的首级，并不算什么。
    雪初就是在那个时候见到了茨木童子。
    女人一身白衣出现在黑夜之中，她背对着月光逆光而来，大妖靠坐在树旁，仅存的一只手死死的护住那个盒子，雪初垂下眼眸，蹲到他身旁。
    突然，男人睁开眼睛，金色的瞳孔凶狠的看向雪初，半晌才吐出一个字。
    “滚。”
    雪初淡淡的看着他，女人的眼睛突然变得猩红，茨木童子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他呲牙咧嘴的看着雪初：“滚开！”
    “再这样流血下去，即便是你也会死的。”
    女人突然开口道，她无视了茨木童子的警告，冰凉的手覆盖在男人断掉的手臂上，强悍的妖力涌入茨木童子体内。
    被鬼切砍伤的手臂停止了流血，源源不断的妖力涌入体内，茨木童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雪初，雪初替他治疗完就站了起来，她拿出一把白色的唐伞，看了一眼茨木童子转身离去。
    就如同她来时那样。
    奇怪的女人。
    这是茨木童子对她的第一印象，同时他也认为女人很强大，认为她有做他对手的资本，所以，在伤好了之后就四处追寻雪初的下落。
    他最终在一座山间小屋见到了她。
    雪初就学着人类那样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活的跟个人类一样，不过这跟茨木童子可没什么关系，他只想跟她打上一架，然后打败她。
    追寻强者的步伐是他此生的夙愿，酒吞童子那种强大的男人，理应是他所追随的对象。
    不过，雪初对他的发出的对战请求可没什么兴趣，她指了指被茨木童子踩坏的小菜园，不满的皱起眉头，湛蓝的眼眸瞪着他。
    “这是我好不容易种出来的。”
    “关吾什么事，吾找你是来打架的。”
    “.....有病。”雪初看着他翻了个白眼，撑起白色的唐伞转身离去。
    茨木童子不满雪初对他的无视，手里凝聚一团鬼火打向雪初，女人头也不回的挥袖甩出一团寒气，打散了茨木童子的鬼火。
    “盲目的追寻强大，是不会变得强大的，看来你还没有明白这其中真正的意义。”
    说完，女人撑着伞消失在林间，茨木童子盯着雪初消失的背影，想了许久。
    真正的强大吗....
    哼...
    雪初是冰雪化成的妖怪，真正的雪的女儿。
    她从来不知道感情是什么，雪女向来无情，可是后来，她想要学着人类去生活。
    以前她从来没有这种想法，还在唐国的时候，是一个人类教给她的感情，一个女人。
    她记得那个时候，那个女人身形单薄的独自一人来到雪山之巅，想要寻找传闻中的雪莲回去救他丈夫的性命，在雪初的记忆里，人类是无情自私，凶残残忍的生物。
    每当下雪的时候，她都会出现在遗弃的战场上，那些死去的战士们的遗体堆积在一起，雪兔看着这一切，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的感觉。
    后来她才知道，那种感情，叫惋惜。
    女人告诉她，她想要雪莲，她想要回去救她的丈夫，雪初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名为爱的情感。
    爱？雪初并不明白，但她还是把雪莲送给了女人，并送她下山，她撑着唐伞跟着女人回了家，女人的丈夫只是个商人，长相俊郎，在妖怪的世界里，并不缺乏好看的人。
    但是看到两人相拥在一起的时候，雪初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她知道了一件事，她想学着人类那样，学着人类那样拥有所谓的感情。
    女人知道她是妖怪的时候，脸上露出名为害怕的神情，但她并没有驱赶雪初，而是很好的感谢了她，并告诉她赶紧离开，因为这里有很多的道士和法师出没，对她来说还是很危险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雪初抿了抿唇，这样问女人。
    “因为你是我丈夫的救命恩人，这点我还是懂的，最近这些道士们也不知道怎么着，疯了一样的抓妖。”
    虽然这么说，但雪初还是一有空就来找女人，她俩也就成了所谓的朋友，后来女人生子，她抱着那小小的婴儿，觉得人类真的很奇妙，直到女人和她丈夫活到垂暮之年去世之后。
    雪初为她流下一滴泪水。
    她保护着那个女人，一直到她老死那天，女人拉着她的手，笑了笑。
    “能遇到你，是我的福气....”
    雪初笑着看着她，眼睛流下一滴泪水。
    “应该是我的福气...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女人死后她开始游离四方，也是最近几年才在扶桑定居下来，生活在离平安京很远的一座山林，学着人类的模样生活。
    救茨木童子的时候完全是出于本能吧，然后她就被这个麻烦给缠上了。
    雪初第四十五次挡住茨木童子的攻击之后，她撑着伞看向茨木童子，提出了一个要求：“这样吧，我跟你打一架，你以后都不要来烦我了。”
    “当然。”当然，这只限于他打败她之后。
    雪初有些头疼的摇摇头，转手收掉唐伞，湛蓝的眼眸顷刻间变得血红，茨木童子握起拳头打向雪初，女人眼眸低垂，突然之间，强烈的寒气的扑面而来，空中也开始下起暴风雪。
    冰系法术最高境界，绝对零度。
    战斗的结果就是，雪初把茨木童子打伤，但她自己也没讨到什么便宜，脸上身上都是被他打伤的痕迹，她不在意的理了理因战斗而乱掉的头发。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强，居然能在绝对零度的攻击下动弹，甚至还能打伤她。
    “除了酒吞童子，你是唯一一个能和吾打成平手的人，还是一个女人，怎样，要不要跟吾一起追随酒吞童子，那家伙可是鬼族巅峰的王者，只要那家伙复活，一定能带领我们妖鬼一族走向巅峰....”
    一谈到酒吞童子，茨木童子就开始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雪初嫌弃的看了茨木童子一眼，试图捂住耳朵隔绝他的声音。
    偏偏这货还上手扒拉她的手硬要她听，于是雪初就打了他一拳，然后两人又打了起来。
    在酒吞童子复活之前，茨木童子就缠上了雪初。
    “再跟吾打一架吧！女人！”
    “滚。”
    “你不是喜欢人类的小玩意吗？吾给你弄来的，所以跟吾打一架吧。”
    “.....滚。”
    反正久而久之的，雪初也就习惯了他的纠缠，直到有一天，茨木童子兴奋的拉着她的手，带她去见被他复活的酒吞童子。
    雪初看着他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沉默了许久。
    心里涌动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
    只不过一找到那个男人，茨木童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挚友挚友的喊他，雪初能看得出来酒吞童子眼里的无奈。
    在那之后，茨木童子有一段时间没来找雪初，她也乐得清闲，只不过看不到茨木童子，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后来茨木童子一脸不甘的找到雪初，他说酒吞童子失忆之后爱上了一个女人，整天为了那个女人买醉，雪兔听了之后掩唇轻笑。
    “这又有什么不好的，说不定以后你也会有一个非常喜欢的人呢。”
    “你这女人真的是妖怪吗，吾怎么会有喜欢的人，吾是绝对不会让那种阻挡我变强的绊脚石出现的。”茨木童子看了雪初一眼，不满的回答道。
    他来找雪初就是为了让她说说，身为妖鬼一族的王者，居然为了一个女人颓废，这到底像什么样子。
    “吾一定会让酒吞童子重回巅峰时期的。”
    说完，茨木童子就走了，雪初望着大妖的背影，撇了撇嘴。
    不过在那之后，雪初也就见识到了茨木童子那惊人的毅力，每天必要追着酒吞童子挚友挚友的喊，试图帮他回忆起过去，甚至还把酒吞童子送他的铃铛带在脚腕上，即便对方每次都被他追的东躲西藏的。
    因为酒吞童子以前说过，想找他的时候，只要晃动这个铃铛即可。
    雪初看着两人相继远去的背影，沉默了许久。
    后来在一切事情结束之后，酒吞童子有时候也会趁着茨木童子不在的时候找上雪初，两人没事聊聊天，喝喝酒什么的。
    红叶陷入长久的沉睡，酒吞童子就一直守护着她，一直到现在。
    酒吞童子替雪兔斟酌上一杯酒，他喝了一口酒忧愁的看向雪初：“被那家伙缠上很无奈吧，本大爷喜欢一个女人又怎样，本大爷就是喜欢她。”
    “我可以理解哦。”雪初抿了口酒，眼里带着笑意看向酒吞童子：“我也有一个很喜欢的人类呢。”
    “想不到雪女也会有喜欢的人。”
    “当然，那个人教会了我很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人呢。
    ‘等以后，雪初你有了喜欢的人，就一定会明白我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去雪山寻找雪莲了，到那个时候，一定要给我看看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如果，如果我死了，也要带到我的墓碑前，约好了哟。’
    ‘嗯，约好了....’
    茨木童子站在一棵树后，听着两人的聊天，金色的兽曈里闪烁着隐晦的光。
    喜欢的人吗...
    那家伙居然也会有喜欢的人吗，怪不得那么认肯酒吞童子的选择。
    雪初告别了茨木童子，自己一个人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夕阳下，女人撑着伞走在乡间小路上，途中遇到熟悉的村民都会热情的跟她打声招呼，因为每次她都会化作人类的模样去人类的村庄行医救人。
    雪初回到屋子就见到茨木童子站在她的小屋前，大妖四处的望着，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雪初顿了顿，走上前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个...吾是来给你送东西的。”茨木童子挠挠头，抿了抿唇。
    “给我送东西？”
    雪初看着大妖有些别扭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她直愣愣的盯着茨木童子，想要从中看出什么来。
    大妖手中凭空的变出一件叠好的淡蓝色和服，他递到雪初跟前，脸色微红的扭过头。
    “这个给你。”
    “你送我和服做什么？你知道的，我并不喜欢穿这个。”
    “你不知道这其中的意思吗？”茨木童子略微惊讶的看着雪初，惊讶中透漏着丝丝庆幸。
    女人点点头，但还是接下了和服，是一套蓝色打底，印着白色梅花的和服。
    看到雪初收下了他的和服，茨木童子暗自松了口气，他知道雪初并不是本地妖怪，而是从唐国来的雪妖，送她和服也是自己的私心。
    在他还是人类的时候，就听说过，只要把男人把和服送给自己心仪的女人，对方收下的话，就代表她接受男方的心意。
    “很漂亮，谢谢。”雪初收下和服，朝他淡淡一笑。
    “你不穿上试试？”
    “我不会穿这个。”
    “这样啊...要不吾帮你？”大妖脸红的看向雪初，喃喃道。
    “你帮我？”雪初看向茨木童子的眼睛，眼里透出一丝笑意。
    “好啊。”
    茨木童子向来不是那种会逃避自己感情的人，他并不觉得看上一个女人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所以在打算送雪初和服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要面对这份感情了。
    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雪初的？茨木童子想大概是夺回鬼王首级的那一天，女人撑着伞一身白衣的走到他身旁。
    也许是他邀请她和他对战的那一天，他看着雪初那双明亮的眼睛。
    就是这双眼睛....这双眼睛，只是一眼，心就丢了。
    茨木童子替雪初整理好腰带，又熟练的给她挽了个发鬓，雪初拿起镜子看着里的人笑靥如花。
    身后的白发大妖拿着一把木质小梳子，动作轻柔的替她绾发描眉，雪初瞄了眼镜子里的茨木童子，淡淡的笑了笑。
    “想不到你还会这些女儿家的事，我听说你会经常变做女人的模样去骗那些达官贵人。”
    “不过是一些打赌罢了，别动，还差一点。”
    大妖凑到她跟前，拇指沾了一点口脂，轻轻的涂抹在雪初略微苍白的嘴唇上，女人垂下眼眸，看着跟前神情认真的大妖，只觉得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他无论在做什么，看到他都会心跳加速，时时刻刻想着他。’
    所以现在，她是喜欢上这个妖怪了吗。
    茨木童子做完这一切站起身来，雪初再次看向镜子里的人，唇红齿白，面如桃花。
    她笑了笑，从凳子上站起来转了个圈。
    “真漂亮，谢谢你。”
    “....你喜欢就行。”
    “我听说今晚人类的城镇有夏日祭，要一起去看看吗？”雪初看向外面已经暗下去的天色，面容温柔的问他。
    “当然。”
    夏日祭办的很热闹，一整条道上灯火通明的，无数的小摊聚在一起，雪初第一次穿和服有些不习惯，茨木童子就一直走到她身旁看护着她。
    这里并不缺乏一些爱看热闹的小妖怪，雪初甚至看到山兔骑着山蛙蹦蹦跳跳的在街上乱逛，只不过那些人类看不到罢了。
    “我一直都挺喜欢人类的。”雪初买下两个狐狸面具，一个递给茨木童子，一个戴在自己脸上。
    “为什么。”茨木童子接过面具，学着她那样待在脸上，扭头问她。
    “我出生的地方很少不是下雪的日子，然后有一天.....算了，我先不告诉你，以后有空就讲给你听。”雪初讲狐狸面具撇到耳旁，轻笑一声。
    “.....”
    两人一直沉默着，直到看到一个捞金鱼的摊子，雪初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扯着茨木童子的手小步的跑了过去，茨木童子看着拉着自己的那只雪白小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老伯，这个怎么玩啊。”
    “姑娘，只要网不破，捞几个都可以。”
    雪初接过摊主递给她的网，迫不及待的把网放在水里，试图捞出一个金鱼，但很可惜的是，网一遇到水就破了，一个金鱼都捞不上来，雪初嘴角一撇，似乎有些不高兴。
    茨木童子看着雪初，愣了片刻，他回过神来，又往摊主要了一个网，动作熟练的捞起一条又一条金鱼，雪初惊讶的看着他，轻笑一声。
    “看不出来你还会玩这个啊。”
    “我以前...看别人玩过。”
    在他还不是妖怪的时候，孩童时期的时候，他躲在角落里，见过那些穿着光鲜亮丽的孩子们玩过，后来变成妖怪了，偶尔遇到人类城镇的夏日祭典，也会变作人类的模样去玩上一会。
    也算是圆了自己儿时的一个梦想。
    “姑娘，你的金鱼。”
    “谢谢你。”
    雪初接过装金鱼的带着，温柔的道了谢，付过钱后站起来跟着茨木童子离去。
    “给你。”茨木童子递给雪初一根苹果糖，女人看看大妖，咬了一口红彤彤的苹果糖。
    “好甜。”雪初一手捂住嘴，脸色微微泛红，她偷偷看向身旁的大妖，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熟练的牵起雪初的手向前大步走去。
    女人看着大妖牵着她的那只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感受到了，名为爱的感情。
    那他呢，是怎么想的。
    后来他俩一直玩到太阳升起，雪初和茨木童子并肩走在一起，茨木手里提着许多玩意，雪初的头上别着一个樱花发饰。
    直到太阳照在雪初脸上，她才回归神来，昨天出门太急，忘记带伞了，她伸出手挡在头顶。
    茨木童子见状脱下身上的羽织披在雪初头上，雪初顶着白色的羽织微微低头，看去却是红了脸。
    回到屋子，茨木童子似乎有话要对她说，突然，大妖把她脸上的面具带在她脸上，俯身在面具上落下一吻，面具下女人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她抿了抿唇，一直等到大妖起身准备离去，她拿下面具，奔到茨木童子跟前，她微微飞起搂住大妖的脖子。
    唇齿间感受到的柔软，茨木童子瞪大眼睛，回过神来女人已经抱紧了他把脸埋在他怀中。
    他抱紧了女人，感受着她冰凉的身体，强忍着心中的激动问她。
    “在一起？”
    “好。”
    “你喜欢吾？”
    “对。”
    “那你以前喜欢的那个人类？”
    “是我保护了一辈子的人类朋友，她教会了很多，包括爱。”
    太阳俨然升起，大妖带着女人渐渐消失在丛林之中。
    女人记得那一天，大妖带着她来到大江山，握着她的手眉目柔情的看着她。
    “约好了。”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一生相濡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