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大荒乱 第三九七章 长安飘摇任风雨

    “喀啦啦——”
    雷声滚滚，陡然间，一阵倾盆大雨如同剪不断的珠帘一般倾泻而下。
    文道棣站在雨幕之中，身周有血腥的风暴环绕，将他与雨水隔绝开来，黑底红边的官服被风暴卷动，衣袂飘起，如同黑夜中的死神一般，阴翳的眼神中，都是残酷与冷厉。
    曲天歌手抚琵琶，无边落木仿佛形成了一个青绿色的世界，雨帘落下，甫一落入其中，就被一股无形之力绞散，不见丝毫雨滴。
    两者在雨中对峙，狄逊却趁势踏前一步，浑身气势节节攀升，一直来到了蕴灵境巅峰，一道肉眼可见的黑色大河凭空出现，开始环绕着他的身体翻卷起来。
    皇帝陛下瞥了狄逊一眼，似乎并不在意他，眼神转过，带着浓浓告诫意味对叶通天道：“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天下楼依然是朕的国朝圣宗，你依旧是领袖天下群伦的那个人。”
    然而叶通天根本不为所动，一道明亮的光华在他的手心中渐渐凝聚，仿佛虚捧着一个太阳似的，平静说道：“杀父弑母，逼走幼弟，令长公主负气出走，一去数年杳无音信，这些我都可以不管，因为这是你李家的家事，但是我不能看着你用大唐平民的鲜血，用这个大荒之上万民的鲜血，去祭炼你膨胀无边的野心。”
    “李慕云，皇帝陛下！”叶通天渐渐提高了声音，“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不要在这条不归路上走下去了，否则我只能出手结束这一切，让大唐重新归于沉寂！”
    随着他语声逐渐提高，一旁的狄逊在那条黑色大河的加持之下，也仿佛怒目金刚一般，浑身肌肉虬结鼓起，原本苍老削瘦的身躯变得丰-满雄-壮起来，仿佛只需要叶通天一声令下，他就会暴起伤人，将皇帝陛下的脑袋摘下来。
    但皇帝陛下依旧目光凌厉，并无忧色，似乎在他的眼中，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这样一个蕴灵境巅峰的高手。
    紫电横空，一道宽阔的背影，骤然出现在明暗交织的御书房门口。
    一边正在对峙的文道棣和曲天歌都不禁侧目而望，只看到了一个一身戎装，头发花白的男人背影，他高大的身躯，仿佛一堵厚实的墙壁，将外面射-入的光线遮蔽了大半，让本就有些昏暗的御书房，更加幽暗起来。
    这个人出现的十分突然，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声息，仿佛他本来就应该在那里一般。
    一道沉厚威严的声音响起：“狄逊，叶师傅与陛下说话，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旁放肆？滚到外面来受死吧！”
    此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但中气十足，震得整个御书房都嗡嗡作响。
    叶通天斜目而望，冷笑道：“陛下，您准备的好生充分啊，就连镇国大将军都来了。”
    那位皇帝陛下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依旧安坐御案之后，没有挪动半分：“朕的手段还不止这些！”
    他轻轻抬手一挥，便看到御书房的屏风之后，机关声响，有石板在机关推动下挪动的声音响起。
    脚步声杂乱，沿着屏风两侧，依次各自走出四人，皆自一身戎装，个个浑身都有浑厚的灵息缠绕波动。
    叶通天的神色微微一沉，这些人他每一个都认得，正是大唐八个方向上的一军大将！
    “你将八方大将包括镇国大将军全部召回，就不怕前线有变？而今六国战唐，大唐早已风雨飘摇，一个不慎就是国破家亡。”
    皇帝陛下眼帘微垂，望着奏折上的朱批，将之翻转过来，投向叶通天道：“你且自己看看罢。”
    叶通天抬手接住，细细看去，瞳孔却不禁微微一缩，这是一封前线战报，说的乃是唐军大破东线辽军，十五万李尸所过之处，千里赤地，仅一夜时间，那李尸的数量就暴涨到七十余万。
    他不禁心中火起，将那奏折抛在地上，恨声道：“丧心病狂！辽国平民何其无辜，你搞出这邪门歪道的东西，便已是一场旷世的劫难，与你想要对抗的那场大劫又有什么区别？”
    皇帝陛下用手指轻扣着桌面说道：“当然有区别，天地大劫来临，所有人都得死，但是我发起的这场尸劫，却有许多人可以活，只要臣服于我，就有活命的机会！”
    似乎已经不想再与他理论，叶通天露出了无比失望的神色。
    他的身体上散发出一股神圣不可逼视的光芒，整个人似乎变成了神明的化身，正在不断高大起来。
    叶通天，终于下定决心出手了！
    狄逊微微犹豫，随即抬手画圆，一步迈出，穿梭到御书房外的院落之中。
    镇国大将军默默与之遥遥相对，也迈步走出了御书房，拂袖之间，御书房的门户轰然闭合，只能透过窗扇看到其中闪烁起了无比璀璨的光华！
    紫电黑云，豪雨如瀑，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股阴郁黑暗的雨幕之中。
    平日里热闹无比的长安城，在这一刻安静下来。
    无数长安人都不约而同回过头去，定定看着紫禁城的方向。
    那里仿佛是触犯了天地之怒，一朵漆黑如墨的雨云遮蔽其上，紫色的电蛇在云层之间来回乱窜，不时发出摄心心魄的雷击之声，那片雨幕仅仅只落在皇城之上，而长安城的其他区域除了有些阴冷之外，并没有这种异象。
    关于李尸的事情，现在已经传开了，尤其是长安这种地方，消息最是灵通，人们不由联想起那些传说中的怪物，都在心中暗暗想道：“莫不是皇帝陛下的决断触犯了天怒？”
    但猜测终归还是猜测。
    青山之上，小楼。
    青眉身后背着一个小小行囊，一身青葱衫子，伏在叶芸儿的脚下。
    叶芸儿透过微启的窗扇，看了看外面异常的天象，目光落在青眉的身上，轻叹一声道：“罢了，我终究留不住你，你去了也好，替我……看看他好不好……”
    火红色的衫裙却藏不住她心头的清冷，这座小楼自从没有了那个男子光顾之后，似乎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叶芸儿的情绪有些低落，她轻轻挥手，让青眉自便，转过头去，怔怔望着悬在皇宫之上的那片乌云，满面担忧之色。
    大唐的剧变，她一件件都看在眼中，当初一别两宽之时的诀别之言，犹如还在耳边。
    少女忽然有些迷茫，不知道到底自己是对的，还是那个男人才是对的，只不过听说他又一次回到了大唐的土地上，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你千万不要回到长安来。”
    【作者题外话】：2021，新年快乐！新年第二更奉上！票子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