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望天涯 第二六三章 夙夜杀阵

    深夜时分，一处背风的山岩之下，李玄与王汉两人背靠山岩，面前燃烧着一个小小的火堆。
    这片世界极其贫瘠，到处都是一片荒芜，两人收集了许久才找到了不多一些能供燃烧的干燥植被。
    这小小的火堆根本不足以支持燃烧到天明，因此李玄还需时不时向火堆中打入一道炙热的灵息，维持火堆的存在。
    这赤血战境之中，也不知道那些妖人的种族是如何存活下来的，反正他们二人徒步走了良久，都没有看到什么池塘河流，能够果腹的植物更是一株都没有找到，两人只能忍受着这种艰苦的环境，稍微和着口水吞下了些许干粮稍微冲淡一些饥饿感。
    谁知道还要在这里困多久，两人携带的干粮又不多，便只能这般凑合一下。
    好在他们都已经是虚界境的高手，体内灵息充沛，尽可支持他们数十日不吃不喝也可以活蹦乱跳。
    只是这种滋味却着实难熬。
    王汉从小都在隆中茅庐中长大，却并未受过这般的苦，因此到了夜里，忍不住辗转反侧，靠着石壁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李玄倒是被火光照亮了一边脸庞，两眼炯炯有神地望着四周的一片黑暗，不曾懈怠半分。
    反正要维持火堆，他也需要时不时打入一道灵息进去，故此他本来也没打算睡着，就这般一直绷着一根弦，在这荒野之上沉默地坐着。
    到了后半夜，王汉辗转许久，终于沉沉睡去，他身上的恢复类丹药可能早已经在前两层中耗尽了，白日里尽情一战之后，也没见他吞服什么丹药，便带着一身疲惫缓缓恢复着。
    他手臂上的伤口，李玄刚才帮他简单处理了一下，还好他此行准备充足，伤药也多少带了一些，至少保证同伴的伤口能够得以处理，不至于感染化脓，若出现了那种情况，此刻两人这种条件下，王汉十九要因此陷入危机，弄不好便会长眠于此。
    李玄在深沉的夜色之中，分出一半心神沉入灵池世界之内，那里还是一片风平浪静，青鸟毛茸茸的身躯依旧伏在他的神镜之上假寐，感知到他神意探入，青青打趣道：“干嘛没事就来偷看女孩子睡觉，想不到你年纪不大，色胆却不小！”
    少年的神意化作一个温和的光点，温柔地注视着神镜之中两个朦胧的身影，久久不语。
    青青见逗他不理，双翅展开，一个盘旋，便悬浮在他的身边。
    李玄心意微动，神意所化的光点慢慢幻化成自己的人形。
    青青便恰巧落在他的肩膀。
    她便也跟着少年的目光一道看去，却忍不住一怔道：“怪不得你不理我，原来这面镜子里居然还有一对佳人，好呀，你这小色胚，这世界之中到底还隐藏了多少女人？”
    少年知她打趣，摇了摇头道：“她们与你不同。”
    青青道：“我自然知道不同，我是青鸟，她们是人！”
    她歪头看了半晌，哼了一声道：“不过美虽然是美了，却也不见得就比我化形为人之时美到哪里去了。”
    李玄没有理会他这般女儿家比美的心思，也许是长久以来太多事情压抑在心头无人可说，也许是青青身上本身就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让少年每每遇到她便会打开话匣子，他忽然道：“我有两个小故事，你想不想听？”
    青青一怔，忽然展翅飞起，落在神镜之上，用小爪子拍了怕一旁道：“那还等什么？”
    少年莞尔一笑，神意微动，身形漂浮而起，落在她的身边轻轻坐下，目光望向灵息海远处的天海一线处，幽幽道：“第一个故事稍微有点长，要从许多年前开始说起。”
    ……
    ……
    夜色最深沉的时候，往往不是半夜时分，而是在黎明之前。
    有多少人头便是在这个时候被敌人割走？又有多少场战役，打了整个白日都不分胜负，却在这个时间被人偷营成功！
    这是一个人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间。
    四周依然是一片深沉地黑暗，而眼前只有小小的火堆，在广阔的荒原之上，如同一颗豆子。
    王汉早已经睡熟了，许是心神受到了太大冲击，又许是白日里尽情一战太过酣畅淋漓，让他累了，也可能是灵息不足精神头已经没有那么好了，总之，此刻他鼾声渐起，睡的正香。
    李玄则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看起来似睡未睡，但许久都看不到他有一丝动作，双眼也都几乎完全阖上了，就那么坐在火堆旁边，一动不动。
    “簌簌簌簌——”
    一阵轻微的响动，顺着风声飘来，似乎是风吹动砂石的声音，隐蔽而不容易被人发现。
    大半心神都沉入了灵池空间的少年，此刻嘴角微微勾起，看似不动如朽木一般的身躯中，却饱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似乎随时准备爆发出来。
    随着这些隐约的声音，越发频繁的响起，他笼在袖中的手中，忽然握了一个术诀，一阵十分隐蔽地灵息波动缓缓涌起。
    便在他的身周，顷刻便有上百枚无形无色的无用神锋缓慢插入地面之中，仿佛是黑暗中嗜血的野兽，正在等待自己的猎物上钩。
    “沙沙沙沙——”
    忽然有极其轻浅的脚步声响起，相比之前那些隐蔽的声音，这次就明显了许多，也大胆了许多。
    在火堆光照能够笼罩的最大范围的边沿，一张有些丑陋地脸缓缓探了出来。
    那是一张干瘪如同老朽一般的脸，绿色的皮肤，大大的双眼，高起的颧骨和凸出的牙齿，两只耳朵尖尖细细，头顶之上只有寥寥不多的稀疏黄毛。
    这看起来分明就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
    这只绿皮妖人，身材十分矮小，大约相当于一个七八岁孩子的身形，但浑身却都是虬结的肌肉，想来被他来上一下，定然不太好受。
    此刻这妖人试探性往前走了一步，仔细观察着李玄两人的反应，见他们依旧毫无反应，便又试探性向前探出一步。
    一步两步三步！
    它一直走到了李玄的眼前，身旁的火堆照映着它那张丑陋的脸庞，显得更加丑陋了一些。
    这妖人歪着头，仔细打量着李玄，缓缓呲出了自己尖利的牙齿，做凶狠状，然而李玄依旧毫无反应，似乎真是睡着了一般。
    它又等了一阵，确认这两人都已经毫无所觉了，这才打了一个手势，只见黑暗之中，骤然摸出了几十号绿皮妖人，纷纷出现在两人周围，而在黑暗之中仍有脚步声不断传来，似乎还有更多妖人。
    头前的妖人，仔细观察着李玄，忽然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缓缓将腰间一柄石刀抽了出来，高举过头顶，便要戳下去。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猛然握住了这妖人那纤细的脖颈，扼得它四肢一阵乱挥，白眼乱翻！
    四周的绿皮妖人们顿时哗然，却见李玄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双眼，目光锐利，从他们丑陋的脸庞之上划过，而四周的地面之上，同时炸起一阵烟尘，似有无形之物，正在等待收割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