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易水河边寒风起

    荆轲与青思被关在两个相邻的牢房内。
    青思满脸愧疚的低着头。
    向来冷傲的她，此时在荆轲面前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二师兄，我以矩子令将你带来燕国，你一定还在怪我吧？”
    荆轲闻言，看着青思可怜巴巴的样子，怜惜的拍了拍她的额头。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做错了事就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谁还能忍心怪你！”
    “就算不是你，换成任何人带着矩子令，我也一样会奉命来到燕国。”
    “韩战大哥说的对，我们墨者，全是榆木脑袋！”
    青思闻言，苦涩地摇了摇头。
    “我已经奉命带回了樊於期，矩子不会杀你的！”
    荆轲无奈地摇了摇头。
    “身为墨者，违抗了矩子令，唯有死路一条。”
    荆轲突然回过神来，有些惊愕地问道，“你怎么也被关了进来？”
    “难道燕丹也对你下达了刺杀韩战大哥的命令？”
    青思点了点头。
    听到荆轲的话，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原本燕丹以荆轲违抗矩子令为由要将他处死。
    但并未说是违抗了什么命令。
    青思一早就已经有所怀疑。
    能让荆轲公然违抗矩子令的原因，也只有是刺杀韩战这一个可能。
    荆轲向来看中情义。
    就算名明知违抗矩子令会死，也绝对不会违背兄弟情义对韩战痛下杀手。
    未等青思说话，高渐离便匆匆忙忙从牢门外跑了进来。
    挥手屏退狱卒。
    看了一眼青思，转身走进荆轲的牢房内。
    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好一会。
    声音太小，青思根本听不到高渐离都说了些什么。
    但是看着荆轲渐渐阴沉的面色，青思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番附耳之言后，高渐离对着荆轲拱了拱手。
    “小弟与荆轲大哥同样身为墨者，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荆轲用力拍了拍高渐离的肩膀。
    “好兄弟，这已经够了！”
    青思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伸手抓住荆轲的衣角用力摇晃。
    “你们在说些什么？”
    “我已经奉命带回了樊於期，矩子答应过我不会杀师兄的。”
    荆轲转过头对着青思淡淡一笑。
    “放心吧，我没事！”
    “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没等青思回过神，荆轲已经随着高渐离快步离开了牢房。
    燕丹将面前的酒杯斟满，对着荆轲举杯，面色阴沉。
    “从墨门创建至今，你们师兄妹是仅有的两个违抗矩子令还活在世上的墨者。”
    “如今我不再命令你去刺杀韩战。”
    “刺杀秦王嬴政，总不算违背你的义之所在。”
    “但是我有言在先。”
    “刺杀成功，我以矩子令昭告天下墨门，你与青思从此不再是我墨门中人。”
    “但如果刺杀失败，你远在秦国生死不论，不过....”
    “你的师妹青思，必死！”
    荆轲淡淡一笑。
    “刺杀秦王嬴政，可以！”
    “但你所说的督亢地图，还不足以能让我接近秦王。”
    燕丹得意地抓起面前的竹简丢到荆轲面前。
    “这是秦王嬴政悬赏樊於期的人头，赐食邑千户。”
    “再加上我燕国督亢地图，一定可以让你接近嬴政。”
    “至于韩战，你更不必担心。”
    “我已经得到密报，李信和蒙恬未经请命便私自对楚国用兵。”
    “结果大败于项燕之手，韩战必定亲自挂帅出征。”
    “如此，正是天赐良机！”
    荆轲端酒杯被一饮而尽。
    思量片刻之后，缓缓起身，对着燕丹拱了拱手。
    “除此之外，我还要一样东西！”
    燕丹闻言大喜，荆轲这般言语就说明已然同意刺杀秦王嬴政。
    连忙应道，“不管是何物，本太子都会给你找来！”
    荆轲淡淡一笑，指了指燕丹，“我要你手中的矩子令！”
    燕丹瞬间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满面怒色地盯着荆轲。
    “刺杀秦王，要矩子令何用？”
    荆轲目光沉稳，再次拱了拱手。
    “此去咸阳，如果刺杀成功，则可震慑爆秦。”
    “如果刺杀失败，如今我大师兄盖聂下落不明，这天下间再也没有能够刺杀秦王的墨者。”
    “太子留着矩子令，只会让师父一手创建的墨门生灵涂炭。”
    燕丹愤恨地瞥了一眼荆轲。
    为了得到矩子令，他付出的代价难以估量。
    如今看来，那就是整个天下！
    当年墨门上一任矩子在从赵国去往秦国的路上突然病故。
    恰巧被赎回秦异人的吕不韦碰到。
    矩子令因此落入吕不韦之手。
    第四次五国伐秦之时，信陵君魏无忌所率的五国联军，
    本可以一鼓作气越过函谷关，兵临咸阳城下。
    当时为了得到矩子令，燕丹最终和吕不韦暗中达成交易。
    以矩子令换取燕国退兵。
    燕国私自退兵，也最终导致了五国联军才止步于函谷关。
    不然哪里会有今日大秦的虎狼之师？
    见燕丹面露震怒之色，高渐离连忙走上前对着燕丹拱手行礼。
    “如果嬴政身死，没有矩子令，燕国也再无忧虑。”
    “如果嬴政未死，如今墨门荣光不再，就算矩子令在手，也保不住我燕国。”
    “为了江山社稷，太子何惜矩子令？”
    砰！
    燕丹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
    伸手入怀取出矩子令拍到面前的桌子上。
    “好！”
    “易水河边为你送行之时，矩子令本太子必定双手奉上。”
    “但....本太子还是那句话，如果刺杀成功，我可以既往不咎！”
    “如果失败，就算没有矩子令，我也一样可以杀了青思！”
    荆轲仰头看向门外，洋洋洒洒的雪花翩翩飞落。
    这个冬天对于墨门来说，冰冷刺骨！
    半月之后，易水河边寒风起。
    高渐离双掌击筑，轻声吟唱，“风萧萧兮易水寒！”
    燕丹从怀里取出矩子令轻轻塞进荆轲手中。
    “我等在燕国静候佳音！”
    “盼你早日归来！”
    荆轲看着手中燕丹递过来的矩子令。
    苦涩一笑，接着高渐离的吟唱。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此去咸阳，无论成败，自己都注定了一去不复返。
    刺杀失败了，自己必定血溅咸阳宫。
    如果侥幸刺杀成功，就算没有死在秦王的守卫刀下。
    他也再无颜面去见韩战。
    唯有以死向韩战谢罪。
    这是目前能救师妹青思的唯一办法。
    这或许就是他身为墨者的宿命。